林夏从未想过,顶楼的秘密基地会成为她与江暮的避风港。
废弃的天文台里堆满了蒙尘的仪器,破碎的玻璃穹顶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将夜空切割成无数碎片。江暮总喜欢坐在那架生锈的望远镜旁,用铅笔在素描本上画星图。他的笔尖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纸上的星光。
"你看,这是猎户座。"江暮指着玻璃上的裂痕,"传说中他是被蝎子蛰死的猎人,死后被宙斯送上天空,永远追逐着天蝎座,却永远追不上。"
林夏注意到他画星图时总是用左手,右手腕上的纱布换成了黑色护腕。有一次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他像触电般缩回手,素描本掉在地上,散落的纸页间全是密密麻麻的直线,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切割成碎片。
"我妈妈以前是天文台的观测员。"江暮突然说,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她总说星星是死去的灵魂,在宇宙中流浪。后来她出了车祸,我就再也没见过真正的星星了。"
林夏看见他手表下的皮肤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她想起物理课上他盯着静止的指针发呆的样子,想起他手腕上永远新鲜的伤痕,突然明白了什么。
"要不要听个秘密?"江暮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旧吉他,"我妈妈教我的第一首歌是《小星星》,她说等我学会弹完整首,就带我去看真正的流星雨。"
他的手指拨动琴弦,音符在破碎的穹顶下回荡。林夏看见他眼角有泪光闪动,像极了那天在图书馆打翻的蓝墨水。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那天傍晚,林夏在图书馆整理完最后一本书,发现江暮的座位空着。他的素描本还摊开着,上面画着一颗破碎的星星,旁边写着:"有些光芒注定要熄灭,就像有些人注定要离开。"
她冒雨跑到天文台,看见江暮站在破碎的穹顶下,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的白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露出后背交错的伤痕。
"我要走了。"江暮没有回头,"我爸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工作,明天一早的火车。"
林夏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想起那天在图书馆,江暮帮她捡起碎玻璃时手腕上的伤痕;想起他画星图时颤抖的笔尖;想起他说"有些人注定要离开"时的表情。
"能不能...再弹一次《小星星》?"她的声音被雨声淹没。
江暮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拿起吉他,手指拨动琴弦,却弹错了几个音符。"对不起,"他低声说,"我还没学会完整版。"
林夏看见他的手腕在流血,黑色的护腕被雨水浸透,露出下面新鲜的伤痕。她突然明白,那些伤痕不是意外,而是他试图留住什么的证明。
"等我学会完整版,"江暮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就回来弹给你听。"
但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林夏在天文台找到一把断弦的吉他和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幼的江暮和一位温柔的女子,背景是完整的天文台穹顶。照片背面写着:"有些星星注定要坠落,就像有些人注定要成为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