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木头人(上)

[楔子]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身边总会有那么一种人,他们性情木讷,对外界的回应很慢很慢,这种人被称为“木头人”。

        人们总是觉得他们很迟钝,但其实他们只是喜欢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出来的时候却迷了路。

        所以他们在爱的时候,谨小慎微,在失去的时候,才后之后觉。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次的爱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自己拼了命的想要靠近对方并且让他快乐。

        这种感情,既固执又笨拙,但几乎花费了他们所有的力气。


1.你的出现就像流星一样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整个彬县都是被长得茂盛的梧桐树叶覆盖着的。 坐在公交车上,这些树叶便是触手可及。

        遇上红灯时,便看见你单脚撑地斜挎在一辆自行车上,停靠在路边。当时你背着黑色的书包,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个子挺拔,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我生性自卑,本就对那些相貌出众的人不喜,但你的眼睛好似甜美醇香的佳酿,一旦沾染,便让人沉醉其中,于是不免就多看了你几眼。

        初见的你于我来说,就像那月光一样,明亮,耀眼,但终究冰凉。

        也许是我的目光过于放肆,你转过头看着我,一语不发,却足以让我惊觉自己的失礼,慌乱地低下头,用厚重的刘海把你的目光遮挡在外,好似这样,就不会被你发现一样。

        只有像我这么愚笨的人才会总是用逃避自欺欺人。

        等公交车移动时,我才敢抬起头,望着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我生于穷乡僻壤,自小就不爱说话,上课总是开小差,成绩也不好,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我。在我九岁那年,一次上课不认真听讲,被老师当场点名批评,并且狠狠地嘲笑了我一番。

        那个老师或许是无意之语,可他不知道,在当时那个年纪,老师的每一句话在学生中都有着太大的影响力,同学们在私底下学着用老师那句话嘲笑我,孤立我。以至于那句嘲笑成了我一生的桎梏。

      从此我的世界再无星辰。

      而你的出现就像流星一样,在我黑暗的天空中一闪即逝,耀眼,却极其短暂。


2.这是我决定改变自己的开始


        我没有想过会再次遇见你。

        全班的同学因为你的到来激动不已,尤其是女同学,有些胆大的女生悄悄说出了声。

        “他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吗?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个子好高,身材还那么好。”

      “天啊,他的眼睫毛长得好长。”

        你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整个过程都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冷若冰霜。

        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是你!”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还好我的声音很小,周围同学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并没有听见我说了什么。

        但你的出现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而且就坐在我的身后,一臂之距。

        我不知道你是否认出我来,但从那天起,只要是你存在的地方,我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我怕我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引起你的厌恶,就像那天一样。

        那天放学之后,我去理发店剪了留了五年的长发。 肩发齐耳,整个人看起来灵动了许多。 回到家之后,妈妈看着我的样子,怜爱的摸着我的头发感叹:“我的女儿长大了!”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我露出来第一个自信的笑容。这是我决定改变自己的一个开始,以前的我太差劲了,所以我想用全新的自己重新认识你。

        为了你,我愿意不再逃避这个世界。

3.适应这个世界我从来都学不会

        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了学校。走进教室,同学们一如既往地嬉戏打闹,谁都没有注意到我。我便一眼看向你,只可惜看到的只是你低头做题的背影。悄悄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到座位上。

        在班上,我向来不喜欢说话,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我比较高冷,所以不敢和我说话。时间长了,他们发现我的不爱说话正好给他们提供了许多便利。

        就像这次,跟我同组值日的同学临时有事,只跟我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我便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打扫完教室,天已经黑了。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莫名地觉得眼睛酸酸的。我和善待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善待我。

        虽然早已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所谓的等量代换,付出多少便会得到多少,但我还是觉得要适应这个世界,我从来都学不会。

        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你背着书包站在装修很华丽的橱窗前,紧紧地盯着里面一块精美的蛋糕,眼里尽是渴望。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有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这个你才有了人间烟火味,像一个渴望吃糖的小孩子。

        鬼使神差的我快步走到你的旁边,看着那块蛋糕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吗?祝你生日快乐。”

        你似是没想到会遇见我,先是吓了一跳,又恢复之前冷冰冰的样子看着我不发一语。

        我这才意识到对于你来说我们只是同班同学而已,想要道歉,你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你不像平常的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跑进店里买了那块对我来说价格昂贵的蛋糕。

        一口气跑到你面前,把蛋糕递给你:“生日快乐,苏润。”

        你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不明所以,而我却做了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一个举动,拉起你的手,把蛋糕递到你的手里,然后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我不敢回头,你的城池固若金汤,想要靠近,便要一步一步的付出,这是一种战战兢兢的野心。

        所以我便错过了你眼睛里突然盛开的光,绚烂至极。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的突然闯入,对你来说,却是致命的开始。


4.你只是喜欢用冰冷伪装自己

 

        这个我曾经想要逃离的世界,依然寒冷刺骨,一次次的热情换来的总是冷漠和伤害。

        在一次期中考试过程中,不知从哪飞过一个纸团刚好落在我的脚边,旁边的同桌示意我给他提过去。

        我从小胆子就小,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越矩的事,胆战心惊地动了动脚,却没想到被监考老师抓个正着。

        监考老师问是谁的时候,我顾着所谓的同学情谊什么都没说,老师当场就没收了我的试卷。

        当时我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想出来,所有的同学都看着我,包括那个我包庇的同桌,有幸灾乐祸的,有戏谑的,有事不关己的,还有嘲讽的。

        这种感觉就像凶猛的海啸像我铺面而来,我眼睁睁的看着,恐惧却无能为力。

        这时你忽然站起来指着我旁边的人说:“是他的,我看见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你会站出来为我说话,包括监考老师,但他也是愣了一下,便把我的试卷还给了我。

        苏润,你不会知道,在此之前,每一次的嘲笑都会在我心里刻上一道伤疤,直到我的心伤痕累累,所以我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宁愿做一个笨拙的“木头人”,也再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

        所以我想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充满荆棘,还有一个地方,那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里面还住着一个孤单美少年。

        关于你是怪胎的流言从那个男生嘴里传出去的,他因不满你当场指认他,让他受了罚,不干当面找你麻烦就用流言恶意中伤你。

        其实之前也有人在背后说你是个怪人,因为你从来到这个班级之后,就没见过你有过其他的表情,永远一副冰冷的样子。

        是人都有喜怒哀乐,这是常理,而你违反了常理,便有人借题发挥,而且愈演愈烈。

        大家对你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故意拿走你的课本,想让你在课堂上出丑,结果老师并没有惩罚你。

        于是又有人猜想你是否是某个有权势的富家子弟,连老师都得罪不起。

        可是我知道,你就是你,一个喜欢用冰冷伪装自己的你。


5.我想要更多


        谣言毕竟是谣言,说的多了大家也就不新鲜了。

        成绩出来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你却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你的成绩不进在班里排名第一,更是全校第一,班里的同学都说你是天才,对你又是不屑又是服气,

        而我的成绩却是不尽人意,我偏科太厉害,语文和英语接近满分,物理和化学却是个位数字。

        看着试卷上满满的叉号,心里尽是疲惫和委屈。

        从小到大,我都像一只笨笨的蜗牛,虽然一生都在努力爬行,但却总是迷失方向,甚至踌躇不前。

        出乎意料的,你出现了。

        你那起我的试卷,在每道错题的旁边都写了很详细的解析过程,让人看了一目了然。

        你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天才,更没有笨人,你只是找不到出路而已。”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说话的时候离我很近很近,近到我能清晰地感到你的呼吸,像轻风荡起波纹沉落河底。

        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了心动的声音。

        从那之后,你总是把你的笔记借给我抄,自从看了你的笔记之后,那些晦涩难懂的公式一下子变得生动了许多。

        等再一次考试时,我的物理和化学竟是进步了许多,老师还在课堂上对我提出了表扬。

        我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问想要感谢你,于是买了许多糖,偷偷塞到你的书包里。我最喜欢吃糖了,所以我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也会喜欢。

        你知道吗?虽然你总是面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但我觉得你的心热的,靠得近了,便会让人觉得温暖。

        我总是一个人负重前行,这温暖便成了我的毒药,一旦沾染,就会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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