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石榴花落得差不多了,枝头只剩些嫣红的裙裾碎片。初夏的风总带三分踟蹰,裹着槐花的清甜在纱帘间游走,像是要同人絮语,又怯生生地转身离去。
午后骤雨来得急。灰云压着晾衣绳上的白衬衫翻涌,忽然就听见玻璃窗上叮叮咚咚的乱弹。雨水在空调外机积成小小的湖泊,几片新荷般的银杏叶浮沉其间。穿蓝雨衣的外卖员骑车掠过,车轮碾碎的水花竟比枝头垂落的凌霄更艳。
暮色初临时分,我在案头煮陈皮普洱。茶汤注入白瓷盏的声响,与檐角坠下的水珠同时落进黄昏。想起张枣那句"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此刻却有雨珠在晾衣架上凝成星子,晚风经过时,叮铃铃落进晾晒的蓝印花布里。
夜色漫过第七盏街灯时,阳台上飘来隔壁的钢琴声。琴键起落像踩着水洼跳舞,弹的是《献给爱丽丝》,却总在某个小节绊住。忽然记起幼年学琴时,母亲总说错音亦是光阴的韵脚。如今隔墙断续的琴声里,竟也酿出几分熟稔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