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订单上的最后一批货,从华夏瓷厂的隧道窑里走了出来,祁敬辉订的这批货宣告全部准备就绪了。为平联系了祁敬辉请他过来验货,并且商量一下如何运送的事宜。而祁敬辉则表示,现场验货的任务就交给了为平,至于送货的事,他干脆要求为平负责雇车,把货押送到通辽,中间所产生的一切费用,全部由他的公司承担。对于祁大哥的信任,为平觉得责无旁贷,于是他当即联系了范影,由她组织货车去送这趟货。
范影带着她的三个“保镖”来到了货物存放地点,根据货物的规格、数量,范影计划了一下车型和车数。随后范影趾高气扬地对其中一个“保镖”说:“德龙,你联系一下老赵、老李他们六个人,让他们现在就把车开过来装货,装不下的就装在我的车上!”一个体型雄健的方脸短发“保镖”立即回应:“好,我马上联系。” 旁边的为朋听了,不禁偷看了为平一眼,悄悄地对他说:“德龙?阿兰·德龙会不会是两个人呢?”为平没有理他,不过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范影这位老同学,真的让人感觉很神秘。
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范影组织着把这些货满满地装在了大小七辆车上。为平担心出现纰漏,所以一直守在旁边,一切准备就绪后,范影做出决定明天早上五点集合出发。一想到将要走出凤城市,一路穿山越岭、披霞戴锦去通辽的情景,为平的心情是兴奋的,他非常渴望到外面的世界行走一番!
三婶罗凤春和为朋,还为他准备了许多零食,方便他在路上吃,并且嘱咐了他很多话,就像是欢送他干戈征战一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七辆不同型号的货车,排成一字长蛇一路向北进发。范影的“双排座”开在最前面,为平和德龙等三个“保镖”都坐在了这辆车里。范影开着车活跃地与为平交谈着,二人三言两语就谈到了,当年为平替钱世豪抱打不平,把肖勇掀翻在地的那件事,还谈到了为平被肖勇母亲讹诈的事。那个时候,高三六班全班同学同仇敌忾、空前团结。为平觉得别看范影这个人的行事很霸道,但她却又那么怀旧。看来这个人的思想,还真是一个矛盾统一体,有时令周为平搞不清,范影究竟是属于哪一类人?
一边聊天汽车一边前行,时间显得过很快,一行车辆已经驶出了凤城市区,进入了北部外县的境内,不觉间眼前已经出现了连绵的大山。这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德龙告诉后排的为平,这里就是全市最穷的县——静县。为平不由得想到,这里就是王子林的家乡,于是他提高了注意力,目光极力地眺向远方。
太阳已经慢慢地升了起来,在万道霞光地照射下,延绵起伏的群山明暗跌宕,一切却像仍未苏醒过来的样子。有的山梁上植被茂密,有的则是童山秃岭。在这个秋天的山坳里,枯木朽株随处可见,目光所到之处尽显荒凉。半山腰间偶尔出现小片的玉米地,就像没有人管理似的,玉米秸杆长得又矮又纤细,无精打釆、七零八落地在风中摇曳,却很少见到人畜。
这条山路虽然是柏油路面,但是又窄又崎岖,还经常出现长距离的面路破损情况。货车在狭窄崎岖的盘山道上慢速行驶,两侧峰峦叠嶂、怪石嶙峋,有时偶然翻过一道山梁,向下一看竟是万丈深渊,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别看范影是个女孩子,但是开车的技术还是相当过硬的,她冷静地处理着山路上一道道的“胳膊肘弯”。刚才还戏谑笑闹的德龙三人,现在却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了,为平坐在后排,两手紧紧抓着车抓手。 德龙的驾驶技术一流的,他坐在副驾驶位上,有时候嫌范影技术差,在一边急得直抓耳挠腮,但始终不敢出一点声气。尽管如此,他仍是遭到了范影地怒斥:“别在我身边搓手搓脚的!再这样你就坐到后边儿去!”车上的人,都屏气凝神地随着这辆 “双排座”在山道上漂移。后面的六辆大车都保持着足够的车距,跟着范影的“双排座”蜿蜒前行。
太阳渐渐地已经升高了,一幢巍峨大山的阴影给前方的山峦,罩上了一层参差不齐的“暗纱”。偶尔会在山坳里,闪现出几间农舍,灰色的尖瓦房顶,青砖加石块垒成的墙体,显得非常低矮,门窗都很窄小,院墙是用石块砌成的,都是上窄下宽,感觉这不像是院墙,倒像是打仗时修筑的战壕。从车里俯瞰下去,院内的所有物品一览无遗地暴露着,但除了一些烧柴棍棒,就是一个个缸缸罐罐,有的房舍墙山上,挂着几串红彤彤的辣椒,或是几辫子黄澄澄的玉米棒子,这才显出一丝生活的气息来。但总的说来,这些农舍就像是山沟里冒出来的土丘一样,死气沉沉的。
为平坐在范影的车上,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地方看上去真的很穷啊!”一个叫杰子的人说:“当然啦,这里经济很落后,农民除了种地没有别的收入。有的地方比这里还穷,窗户上连玻璃都没有,还是纸糊的呢!”范影说:“正因为经济不发达,反而造成了这些人们的懒惰习性。当地人一进入到冬季,不分男女老少,就都什么活儿也不干了,穿着大棉裤、二棉袄,成堆地往墙根儿下一靠晒太阳!就仅靠着一年中收获的那点粮食度日,现在还有的地方一天还仅吃两顿饭呢!没有人想翻过这道山梁,去看一看大山另一面的世界,世世代代都是这么生活,越过越穷、越穷越懒……”
另一个叫老三的汉子说:“听说这一带一到了春天,满山遍野长出很值钱的野菜,年年都会招来许多菜贩子来采挖。但是当地人并不知道这些野菜很值钱,还有人乐呵呵地帮菜贩子采挖呢!” 范影哼了一声说:“看来这里穷,在一定程度上是自找的!麻木、愚昧,可悲呀,贫穷可以使人变呆变傻!现在这个年代是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只要能把钱挣来,别人就不敢小瞧,这里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为平叹了口气说:“在广州卫心鸣曾对我说过,温州地区‘七山二水一分田’,当地人觉着依靠农业致富是根本行不通的,所以改革开放后,他们就甩开了双脚奔走四方。男的到全国各地去弹棉花、修鞋、收破烂,拼命地挣钱,女的则是到外地开发廊,‘温州发廊’曾一度风靡全国呀!还有义乌的农民,在改革开放初期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他们采取‘鸡毛换糖’,毫厘争取、积少成多的实干精神,推动了当地经济发展,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如今的浙江省,已经发展为中国非常富庶的省份之一了,这都是靠当地人的双手、双脚,和刻苦耐劳的精神换来的!”
为平叹了口气接着说:“反观我们静县这一带的人,为啥这么穷呢?就是一个‘懒’字造成的!腿懒、手懒、思维也懒,这个‘懒’字已经捆住了他们的手脚啊!在静县我有一个朋友叫王子林,他应该是他们村里最早走出来,到凤城市区打工挣钱的人。这些年里,他每年的收入要比在家里种地高得太多了。现在又干起了画壁画生意,早已经摆脱贫穷了。而他当初也曾把他的二哥也带了出来,但是他二哥却适应不了在外打工的环境,没干多久,就宁肯回山沟里开荒栽白薯了。所以说要想改变命运,靠的是自己,幸福是不会从天降的……”
一行车辆一直向前走,到了饭口时,他们就在村庄镇店吃顿饭,天晚了就住进旅馆。德龙还经常替范影开一段路的车,身后的六辆大货车,有的也是由两个司机轮番驾驶。为平还经常轮换着坐一坐后面大车,与这些司机师傅们进行了解沟通,七辆车车安全顺畅地向通辽挺进。 这一天,车队终于进入了内蒙古自治区境内。在为平心中,内蒙草原的景色,应该是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水、无垠的草场。骏马在白云下奔跑,牛羊在风吹草低中抬头…… 这个景色,是为平特别期待的!
一行七辆车驶入了草原的腹地,浩瀚辽阔的草原,就像一面巨大的翡翠圆盘铺在脚下,远处的那条细细的河流袒露在阳光下,像一条银色的锦缎璀璨夺目。脚下白、黄、紫色的野花,纵情地开放着,山风吹来,挟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眼前郁郁的青草,如同涟波随风荡漾着,而那远处廖落的绿树,又给莽莽苍苍的草原,多显了几分灵动。忽尔翻过一个山丘,一群群洁白的羊群会赫然映入眼帘,令人欣喜若颠……
为平要求范影停下车,他的双脚实实在在地踏在了草地上,静静地聆听着,传说中草原的天籁之声。那盘旋在头顶上的风,如狼豪、如马嘶、又如歌声……为平慢慢地抬起脚,又轻轻地落下去,跟草原做着亲密无间地接触。
生活在拥挤的城市中,有时会让人感到疲惫、苦累、和莫名的无奈,而当身体融在这博大雄浑的草原里,会让人感到荡气抒怀、物我两忘!这就是草原,带给人们宽广无尽地抚慰!
一行货车继续向通辽行驶,而随着向北行驶纬度也逐渐变高,气温也越来越低,车窗外的景色也渐渐地由青绿色,转变为枯黄色,草场越来越稀少了。但是天空还是那么蓝,湖水还是那么清,蜿蜒的公路像一条巨蟒游向天边,排成 “人” 字形的大雁,正在整齐地向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