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15课程备忘录《我可能玩了假游戏?!沉迷游戏的原因是?》
在我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曾组织大家去电影院里看过一部魔幻电影,名叫《勇敢者的游戏》。这部95年出品的魔幻电影剧情新奇,讲述一对姐弟在工厂里发现了一盘游戏棋,在游戏开始后,他们却惊讶地发现游戏中或惊喜或灾难的设定,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如果不将这个游戏进行到最后,出现在现实里的人物或灾难,将永远都不会消失,为此两人只能咬牙克服恐惧,将游戏继续下去。在这个游戏的过程里,两个小孩有过危机,有过伙伴,有过放弃,也有过坚持……最终结束了游戏,埋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伏笔。
这部电影中的奇幻、惊悚元素,给我当时脆弱的小心脏带来了蛮大的冲击,影片中的食人花更是在我的心中荣登恐怖元素排行榜第一名。但这部电影就算20年后回顾起来,里面的核心设定还是令我感到津津有味。这种赤裸裸直面命运不确定性的方式,挑战了幼时旧有的经验格式,打破了那些墨守成规。让你既感到面对未知时,束手无策的恐惧,同时又充满了迎接不确定性时的兴奋悸动。游戏与现实的层层重叠,骰子被抛出的那一刻,象征着你的那枚棋子在棋盘上移动,定格,被选择的命运随之降临。
在游戏这个世界里,就如同尼采所说一般——“上帝已死,重估一切价值!”一旦进入游戏,你不再是现实里普通的路人甲,你或是兽人,或是精灵,或矮人;你的身份也不再是一个社会小职员或学生,你或是反恐精英,或是舞娘,或是刺客,或是剑士,或是亡灵法师;你不用经过漫长的学习,不用忍受苛刻的训练,手上已经拥有了技能和武器,你将一步到位直奔战场,表现属于自己最华丽的瞬间……这样一个全新的自己,又将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生长出怎样的一番璀璨光景呢?
我想,这是每一个深深沉醉在游戏里的人,都会发自内心期待着的未来。
迈入一个新世界,重新开始并不意味着彻底改变,游戏只是为你提供了新的环境,如果无法把握住游戏里的精髓,机会稍纵即逝。无法反驳的是,游戏也是一个设计精巧的社会结构,而有结构就无法避免地分化出圈层。
有人有钱有势的游戏工会,开始形成自己在游戏内的商业、产业链,稀有武器的交易金额动辄成千上万;而有的人开始边玩游戏边直播,很快成为了人气主播,不仅各直播平台高薪聘请,观众打赏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各种游戏竞技高手开始显山露水,竞技技术逐渐登上游戏圈里的名声顶峰,甚至从网游的世界走进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创造出一个崭新的衍生行业——电子竞技行业,紧随而来的各类竞技赛门票、商演、周边产品等等开始狠狠圈钱。
同样都是玩游戏,基于以上的诸多事例,让我们看见一条积极发展的清晰路径:从现实生活进入到游戏,再带着游戏里获得的荣誉与成果,回到现实生活继续发展。看着这道分水岭,我忍不住想改托尔斯泰的名言来感慨几句——成功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因为在这些积极、富有创造力和现实感的游戏大背景的衬托下,陷入假性游戏的底层游戏群体被毫不留情地暴露了出来。
不知有多少个找不到榜样和方向的孩子,会在漫天粉笔灰与老师聒噪的声音里咬着铅笔默默地想到:“现实是苍白无趣的。”不知又有多少个职场、情场失败,一蹶不振的年轻人,在心里虚无缥缈地渴望着自己来一次闪耀的人生逆袭。的确与人生辛酸艰难、无聊三点一线的苍白现实相比,打破惯有的经验认知,获得一种更加容易的全能控制感,恰巧是游戏里令人最流连忘返的存在。
在游戏里的失败代价实在太低,鼠标一点,新的一局又重新开始,这种虚妄的全能控制感,容易令在现实生活里失意的玩家产生有毒的依恋,进一步演变为愈发封闭的心理机制。这群人回到现实里,发现生活仍旧苍白空虚,犯错后需要承受的压力痛苦一分不少,仍旧没有重来的机会,这就形成了玩家在现实体验与游戏体验断裂的节点,玩家可能愈发依恋游戏里的定势,逐渐拒绝接受现实世界里的规则。
我对课堂中提供的案例里,来访者的话记忆犹新,“现实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反而在游戏里人的本性发散出来了。”一个社会人存在的价值意义出现了扭曲,他依托游戏的世界而存在,从现实世界撤退了。当他从现实世界撤退得越久,对现实的承受力会变得越来越虚弱,他会逐渐不敢去面对让他不舒服的,属于主流的生活方式。你能够看见他们只在某个游戏固定的兴奋点上无穷循环,深陷于小确幸、小幻想、小愉悦里,在网络的虚拟之中无穷尽地消耗着自己的时间与金钱。
通过这一占比不小的群体,也将游戏消极的那一面表现了出来,这片土壤不仅是机遇多多的开荒之地,同时也是一片让现实世界里的失败个体退化、避世的边缘之地。面对欲望之海,有的人身在其中仍成功将欲望转化为创造力、生产力,而有的人则被自身的欲望吞噬,成为供应生产力的一部分,在海域中不受控地沉浮。
虽然我在上面举例的都是以竞技游戏或网络游戏为基础,但是游戏又岂止这些?以小见大,你开始阅读一本小说,你就进入了作家所构建的那个世界,展开了一场跟随主角的人生游戏;你开始看一部动漫或追一部剧,你同样进入了编剧设计的场景之中,跟随主角开始了崭新的人生冒险;你开始听一场演奏会,你跟随作曲家、演奏家进入到了音律的游戏里,能否跟得上直觉的脚步,这也是一场灵魂的对话和冒险……
村上春树说自己受太宰治影响很大,他曾参与到了太宰治的游戏里,将太宰治传递给他的“觅母”继续通过自己的作品,传递给下一个时代里的年轻人;李斯特在帕格尼尼的音乐游戏里寻到了慰藉,因此他用《钟》这支钢琴曲传递属于帕格尼尼的“觅母”,让更多的人通过激昂的旋律记住了帕格尼尼。
虽然生物学的特性就是孑然一身,你是你的生命的主承担者,但是觅母却跨越了短暂的数十载机体寿命,将智慧往未来传递、传承。这场生命游戏里最后的赢家,并非被“游戏”这一具有诱惑力的奇异母体吞噬,而是从游戏里携带着胜利的果实,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