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上次济南自愈营,这次我倍感疲累,且情绪起伏跌宕。两个孩子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爆发,尤其是老二。
第一天早上初入会场,还未坐定,孩子们已经开始酣畅地玩耍。还没有发现个案已经开始,便已被选做代表上了场。用心地守护着那个躺倒在地的代表,心疼她,怕她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轻轻地拍着她、陪着她。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她是谁,就只想陪着她,心中默默希望她好起来,却又不想要求她。另一位代表过来与她互动,两个人最后像是合二为一,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的放下,再无挂碍。
曾以为自己是凉薄的,从小到大一直是清冷孤傲地存在,原来我的内心也有喷薄的柔软和关爱。
我自己的个案,爸爸、妈妈、弟弟和我的代表一上场,莫名的悲伤就笼罩了我。看着在场中一圈一圈打转心无安处的“弟弟”,看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我”,看着低声交谈眼里却没有儿子女儿的“父母”,我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心口处若有一团麻堵住,无论如何也不得疏解。及至“爷爷奶奶”上场,局面才发生了改变。“奶奶”一上场,就直奔“我”而去,而“我”也是开心地挽住奶奶,安定愉悦如一个孩童。“爷爷”的目光却看向了“爸爸”,“爸爸”与爷爷”遥遥相望,“爷爷”想靠近“爸爸”,却被“弟弟”拉住不放。我问胡老师这是为什么?难道弟弟不希望爷爷和爸爸关系好?胡老师说,是弟弟希望爸爸独立有担当。场上的“爷爷”哭,我也哭。爸爸倒在了地上,特别无力的感觉。“弟弟”与“爷爷”坐在一角,“爷爷”在哭,“弟弟”在笑。片刻,“奶奶”坐到了“爷爷”身边,一位现场与我“爷爷”感同身受的姐姐主动上场坐在爷爷身边,“弟弟”便起身来到了“我”的身边,有说有笑。一个小男孩走到“爷爷奶奶”身边跪下,“妈妈”也走到了小男孩身边抚摩他的后背,大家好像很喜欢他。这个时候我的小女儿也在一直按我的头,让我低下头。胡老师说,这是要让我从心里尊重爸爸,哪怕他只是个小男孩,但在身份上他是我的父亲。后来,小男孩站起来跟两个小女孩一起跑走了,开心地玩耍开来。胡老师说:当他被看到的时候,就放下了,轻松了,回归到一个孩子本来的状态。
不久,“爷爷奶奶”和“妈妈”一起走到了“爸爸”身边,“妈妈”把爸爸拉起来,“爷爷”在踹“爸爸”的后腰。胡老师说,这是“爷爷”希望“爸爸”有担当。
另外一个我,远远的望着,神情肃穆。不久,她来到“爸爸”身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和后背,温柔地呵护他。胡老师说:这是我允许爸爸做回小孩儿了。
“我”、“弟弟”相继来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身边,最后呈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圆圈的姿态。而那个被爷爷奶奶养大的“我”,虽然依偎在奶奶身边,却是在圈子之外的。大家其乐融融,温暖平和。胡老师说这个排序非常好。
四十年了,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不爱爷爷的,一直以为我的家庭是四分五裂的。我害怕家庭成员聚在一起,因为总是会吵架。为此我尽量减少回娘家的次数,我可以提供任何我能提供的帮助,但是我不愿意回到那个家跟父母待在一起。我怕那种压抑的、时刻担心吵架的提心吊胆,我怕每回我总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回来,误伤到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这种恐惧的力量一直控制着我不想迈出那一步。我享受那种遥遥相望各自安好的状态。可是,真的安好了吗?
远山巍峨,群峰跌宕。
在看到的那一刻,一切已然不同。恐惧已经消失,温情爬上心头。
惧怕的场景没有出现,我的家庭本来就很好,是过往的经历给了大脑错误的指令,让我产生了各种各样错误的念。人为的预设让我迷失了方向,活在一念一念造就的虚假的幻象中,痛苦了那么多年!
那个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图景会永远刻在我的心里,替换掉以前那些假的图景。
那个朝着“母亲”深深跪拜的我,在那一刻感受到无限的安宁。如果非要用一个图景展现,那是一片天空,“我”不是现实中的我,没有身体,好像是一双隐形的眼睛,360度无死角的看到广博澄净的天空、菩提树,听到鸟的叫声。我又好像与这一切融为一体,不分你我。那种感觉太美妙,美妙到我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它。那就是“空”!
跪拜“父亲”给我的感觉又有不同。暖暖的热流一股一股缓缓地不间断地从后背经头涌向前胸,仿佛带给我无穷的力量,让我可以放心地依靠,那一刻背是软的。我越是虔诚地跪拜,心里默默尊重着自己的父亲,感谢他给了我生命,那股热流的气息就越强烈。
在我们看不到的浩渺宇宙里,能量的流转就在我们的念里。念一转,世界已不同。
我是冰山,裸露在水面上的只是小小的一角,更加巨大的真相和本质隐藏在水下。但是从此刻开始,冰山的中心已经裂开一道纹,光已经透进来。
看见了自己,便理解了父母;理解了父母,就放过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