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因果观念内容非常丰富,其中最具典型性者,为缘起论,即“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所有事物因彼此之间的关联性而存在,没有独立恒常之事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佛学以十二缘起理论解释人的生命形成与流转,以业力解释人之命运为何呈现种种不同状貌。十二缘起,即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因无明做出善恶行为,行为在识中种下种子,并带入胎中,一个生命体渐渐长成,具有六根能产生感觉;岀生后与外境接触中,领受体会苦乐之情,对事物产生贪爱,继而拚命追取,所做行为又产生了业,业即是此生结束后,进入下一生的种子,最终生命之肉体死亡,而新一轮的生命又从无明开始,识带着业的种子即将入胎,如此循环往复。这便是人的生命世世代代流转不停的链条,又被称为轮回。因此,只要切断十二个环节中的任一个,中断与下一步环节之联系,即切断因果作用链条,人就可以从轮回中跳出来。从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出,参与轮回的究竟是何物——不是肉体,也非灵魂,而是裹挟了业力种子的识。心识只是幻象,并非实有,认清这一点,便洞穿了轮回真相,明白它只不过是处于无明状态中的心识、心念的游戏。一旦破除了无明一切游戏立即结束,与肉体是否存在毫无关系。因此,解脱与生死无关,肉体死亡未必是解脱,肉体存活时,一样可以达成解脱。
关于业力,《唯识名词白话新解》解释:“业是造作、行为的意思,此造作、行为的‘余势’对未来的影响,称为业力。业又有善、恶之分,善恶之业有生起苦乐之果的力用,亦是业力的证明。一切苦乐之果皆因业力所致,故通常有‘业力不可思议’之语。”其中“余势”一词之含义,可以用“反作用力”来理解,人的每一个行为,都会产生一种反作用力。业力的反作用力和物理学上的反作用力,不同之处在于后者即时回应,被施力者感受到;而业力的反作用力,并没有那么快速,因为因缘具足需要时间,即业力的种子成熟需要时间。人命运中的所有先天条件和后天际遇,都是业力的反作用力的体现,有此生之前的善恶种子成熟产生的作用力,也有此生行为招致的反作用力。至此,可以根据佛学因果理论得出其命运观:命运决定于人自身,即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设计者。故而,命运可以改变,并且只有每个人自己能令其改变,宿命论中的剧本,在因果论中,完全可以由角色自身改写——改写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剧情。可见,因果论之命运观蕴藏的涵义正是“我命在我不在天”,而佛学也并非部分人所误解的那样,是消极认命之学说。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著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