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家里有棵杏树。
树不高,三个树杈分向三个方向,中间正好可以坐人。有空我就爬上去坐在那只属于我的太师椅,悠哉悠哉地晃着小腿,那感觉,好极了。
记不清它开花的样子了。大概只是因为小时候馋吧,只记得花谢之后,每天下午放了学,就天天站在树下,扬着头,巴巴地盼着那绿色的带着小尖尖,还没有杏子模样的小东西快快长大。
等它长到枣子般大小的时候,手就痒痒。只记得爹娘总是说,还太小,不好吃,等再长大点。
于是,又天天看,天天盼。终于等到核桃般大小了。
每天早上我总是第一个吃完饭(现在想来,是不是为了那杏子我才吃得那么快),总是把屋门掩上。然后,快步跑到树下,伸手摘下两个塞进衣兜里,风一样出了家门。
学校离家也就一里地。我得在赶到学校前吃掉,要不然,那些个馋孩子还不得把我吃了。那时,我家的杏,方圆几里是出了名的好吃。
急不可待地掏出来一个,“吭哧”一口!哇!好酸!我眼睛一闭,脖子一缩,那半杏在嘴里,只左右一个来回,赶紧咽了――连同那满嘴的唾液!尽管这动作如此艰难,我还是在进教室之前把两个酸杏给消灭掉了。然后,蹦着跳着,雀跃着,跳到课桌前。而且,以后,每隔几天,如法炮制。每每得逞,都像打了一场胜仗,那样一种满足,还有一种沾沾自喜。因为,弟弟们太矮,他们是没这个特权的。
过了几年,家里要打水井,就把那棵杏树刨掉了。
我因此好多年,没有吃到那么酸的杏了。
现在,尝过世间百味,回头再品尝,已经品不出当年的味道―――虽酸,犹甜。
只有更酸。
那甜的味道,便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