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活就要过得开开心心的,别老绷着脸,这样容易老。只要心不老,生活就有味。
——题记
中巴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着。颠着颠着车上就有人骂娘了,一条尿长的路,搞个两三年还是这个样子。也有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眯着眼头靠座位靠背,一副世界与我无关的样子。也有晕得不行的,打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狠命地哇着,惹得司机大叫,哪个,哪个头在外面,不要命啊!
突然咚地一声,车子在下岭处突然停了。晕车的,骂娘的,睡觉的——车上所有的乘客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差点甩出座位。会不会开车啊,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本来肠子都快被荡出来了,这下心又蹦到嘴里了。乘客骚动起来。
坐稳坐稳,有人上车,不停么?路就是这个样子,我有什么办法,司机也很愤怒。车门打开了好一会儿,才见五六个背着篮子挽着袋子的老太太气喘吁吁地跑到车门边,一个个一手按着车门,一手按着胸口,喘着粗气。边喘边说,累死我了,我们招了手,哪知你这车跑得跟鬼撵似的。
上车上车,怎恁多话,司机很是不耐烦。
“到潘铺到余井是不是两块?”
“三块”。
“公交车只收两块,你咋收三块。两块收不收,收就上,不收就不上。”
“你这车到底走不走?上几个人搞半天。”乘客失去了耐心。
“快上快上,我这车跟这轰半天,油都耗掉几块了,不该停。”
一群老太太在车里还没站稳,司机就把油门踩得轰轰响。她们在过道里跌跌撞撞,待坐稳后,便叽叽喳喳起来。
“哎哟,这车子怎么这么晃喂,晃得我头昏。”一个戴着头巾,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皱着眉头说。
“这路不晓得到哪个奶奶生日才修得好,前几天就在这里出了车祸,一辆小车撞了一个骑电瓶车的人,腿断了,人还在医院躺着呢。”一个瘪嘴老太太说。
“师傅喂,开慢点喽。”其中一个老太太提醒着司机。
“李嫂,你今天摘了几斤?”说话的是一个粗嗓门的老太太。
“四斤二两。你呢?”
“我没你多,只有三斤九两。”
“那也不少哎。王嫂最多吧,称的时候,我掂了掂她的,比我的要重一斤多呢!”另一个瘪着嘴的老太太应着。
“王嫂谁比得过她呀,记得年轻时我跟她一起到江南摘茶,她是全茶场摘得最快最多的,老板让她当采摘组组长呢!”
“老了,不行了,手脚不灵活了,比不得当年了。”王嫂笑得脸上的皱纹像荡开的湖水。
“王嫂,你家茄子和辣椒秧子还有没有?我撒了点茄子和辣椒种子,刚出土就让那害人坑的猪给拱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大嗓门的老太太说得唾沫横飞。
“还有不少呢,你今黑去拔,我栽好了,不要了,你都拔去。”
“哎哟,王嫂,你真是救了我的急哟,下车我就去拔了喂。”
“今天摘几块一斤?”
“老板讲是十五。”
“昨天还是十七,今天就十五了,跌得太快了。那么小的嫩头眼睛都寻花了。”
“那有什么法子,老板说多少就是多少。”
“明天还来不来?”
“来呀,反正在家也没事做。挣一个是一个。”
“我明天没工夫,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李嫂?听说明天到大场摘,那里茶头多而密,赚的肯定比今天多。明天不来亏了。”那个瘪嘴老太太说得眼睛一挤一挤的。
“明天我大孙子放假,我要炒几个好菜,杀只鸡给他补补身体,念书的娃辛苦着呢!”
……
她们就这样在颠簸的车厢内你来我往地地海侃着。引来车上不少乘客的侧目,当然也有些许不满。
车子又停了下来,当然这次缓多了。余井到了,下车的搞快点,司机大声喊到。
“还是坐车快,睁眼闭眼的功夫就到余井了,我下车了啊,你们下车都小心点。”大嗓门的老太太声音确实有点震耳门,刚走下车,忽又转身一只脚踏在车门踏板上,双手扒着车门说,“篮子,篮子还没拿”,又上去拿了篮子,又对王嫂说,“等会我就去你家拔秧子啊。明早6点我还在老他方等你们啊,我今天回去做水萩粑,带给你们尝尝……”
“好嘞好嘞,明天老地方见。”
你快点快点,一车人都跟你这样磨蹭,耽误多少时间。
“小伙子,你别恼,这样对自己不好。过生活每要过得开开心心的,别老绷着脸,这样容易老。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像你这年纪时那也不比谁差。虽然我头发白了,牙齿掉了,但我的心没老,只要心不老,生活就有味。”边说边走下车。
待那群叽叽喳喳的老太太们都下了车,车里终于安静下来了,只有发动机和钻进车窗的风的呜呜声。
但这种静让人有些窒息和发慌,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人就像一棵棵树桩,在动荡的车厢里左摇右摆。
就在这时司机忽然唱起了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紧接着,那个骂娘的中年男子拿出手机,对着窗外咔咔地拍着照片,眯着眼姑娘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车头说,师傅好声音啊,那个查冲生态园的花开了没有?我想去看看。正开着呢,这时候去最好,车内有人应着……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在颠簸的车厢内,一路欢笑,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