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们再大点爸爸一定带你们回老家去看看。”这是我时常会和孩子讲的一句话。
“老家长什么样子?那里都会有什么?”孩子们一脸的疑惑,充满了各种好奇。
儿子已经七岁,女儿两岁,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也没有机会回去过我的老家。
父母随我们一起搬出来已经好多年了,说实在的老家几乎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回去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起初一年一次,后来两三年一次,再后来就三五年回去转转。
现在即使回去也很少在老家过夜了,原本不到二十户人家的小山村,现在只剩三五户老人在坚守和看护,多数的窑洞已经年久失修,杂草丛生,根本再无法住人。
村里的人家逐年在减少,剩下的几乎都是老弱病残,估计再过个十来八年,那个充满童年记忆的老家的村庄,就真的不复存在了。自然消失或许成了老家不可逆转的宿命。
小时候的山上光秃秃的,很少有草木树林,名副其实的黄土高坡。春天的西北风寒气不减,风吹过,黄土满天,风中的沙土敲打在脸上,会有阵阵的刺痛感,几十米开外很难分辨出人的性别,能看到的只是模糊的人影子。
夏天的雨水稍多一些,一发山水,一半水一半的泥沙,往沟里灌。雨水过后,山地往往都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山坡上到处留下有深有浅的沟壑,露出各种庄稼洁白如玉、粗细不一的根系。
五谷杂粮成熟的时候是老家最美丽、最招人喜爱的季节。站在山坡上往下看,一片一片的谷子被金黄色的、沉甸甸的谷穗压得弯腰垂背,那一片片金黄看着让人喜悦,看着让人幸福满满。不远处的高粱也毫不示弱,那红彤彤的脸蛋,像极了羞涩中的美少女,身材纤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此起彼伏。
老家冬天的雪是可以自然存储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之久都化不完的。山头的阴坡处,留下的星星点点的洁白是冬天里山头上唯一的点缀,就像是别在小姑娘头发里的发卡一样的美丽。
时至中秋,无意中从朋友圈翻看到发小回老家时拍下的照片,瞬间被一股股乡愁的味道所困扰,又是好几年没有回去闻一闻那片黄土的气息了。
年龄愈大,那种念家的情怀显得愈发的强烈。只是奈何生活所迫,往往那丝丝的念想会被现实给吊打、直至浇灭。
“等你们再大点……”一句给孩子的承诺,也算是对自己心灵的一种慰藉。说真的,这种对老家的思念,无论你身在何处、官至何职,都将是一种永远都无法淡忘的情感,一种一辈子流淌在血脉里的情感。
那一年国家提出“退耕还林”的政策,老家的人们刚开始是抵触的,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失去了耕地,就像是革了农民的命一样。
后来国家在各种补贴政策的引导下,在基层干部的科普教育下,人们开始跟着党的政策防风固沙,防止水土流失,开始了植树造林,修复黄土高原生态地貌。
三年过去了,似乎成效不大,山上依然光秃秃的,树林依然鲜为人见。
五年过去了,山上慢慢地多了一些绿色,但山体依然斑斑点点,多数以草地为主,树林依然少得可怜,种了几年的树仿佛才刚刚缓过头来,稀稀疏疏,似乎很难长大成林。
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老家的山上已经葱葱郁郁,大片大片的树林随处可见,树木虽还不够壮实,但也算是密密实实。一个人偶尔想去山上,穿过林间小道,会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春天的风刮过,不再有沙土尘扬;夏天的雨再大,不再是泥沙俱下;秋天的色彩里高与低的层次更加显明,除了成熟的色彩更多了几分成长的碧绿;冬天依然会存雪,只是更多的会是在树干上或者草地里,那些裸露着身子的土地,像羞答答的姑娘一样披上一件件外衣。
老家变得似乎越来越漂亮了,树木多了,环境好了,天蓝了,水绿了,随处都是天然的氧吧,然而那个村庄自然消失的命运似乎依然无法改变,住在村里的人几乎都没有几户了。
即便如此,时间长了,我依然会时常想回老家去看看,哪怕只是去爬爬山,在早已经塌陷的窑洞前站一站,在杂草及腰的院落里转一转,那颗漂泊在外的心似乎才能找到方向,得以坦然安放。
老家,收藏着儿时的回忆;老家,培养出了成年的朴实;老家,承载着一生的念想!
老家,那个时常会出现在梦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