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终于想起来接我,她呵着我的手,温柔地把我拉到怀中说话,问我可有想见的人,她带我去见。
我一点都不想见兰若,普静,还有师傅,梅竹庵里的尼姑我没有一个想见的。
至于林家,爹爹恶我,我不敢见他。
二娘厌我,我更不会见。
我想了想,让阿娘带我去那个寺庙。
阿娘问,你要见那个给你算命的师傅?
我说,不是,我想仔细看一眼地上那幅画,里面有个穿漂亮裙子的人,我天天梦见他,他与我玩耍,还教我说话。
阿娘摇摇头,说,晚了,万事皆空,一切都是不可得的,你莫要再执念。
我想问她为什么,可是耳边变得太吵,大雪淹没了阿娘,最后把我也淹没了。
“老子娘早跟老子说过,尼姑命硬,这点天灾还带不走你这个小尼姑!”
顾宣明直愣愣地看着我,笑得眼弯成了月牙,一口白牙明晃晃地
“看呆了?爷们帅吗?老子不吹,爷们这张脸,普天之下独一份儿。想当年,京里的姑娘给老子丢的手绢,摞起来比你人还高。”
顾宣明脸上鲜明的刀疤在我眼前晃动,我下意识坐起身往后把身子往后挪去,直到碰到冰冷的石壁。
“你不信!”
见我朝后退去,他陡然冷起脸来,喝问道。
我被他一声呵斥吓了一跳,点头,又摇头,眼里露出惊恐,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向四周看去,发现这里是一个山洞,四周长满鲜白半透的琉璃样石头,在暗淡的天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寒意侵袭而来,我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尼姑服灰色的裙摆冻结成冰,硬邦邦地贴在腿上,一片麻冷刺痛。
“军爷,好汉!您就饶了俺们吧!俺兄弟几个是山脚下打猎的猎户,家中有妻有女,都是良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我向低矮的岩洞看去,说话的陌生男子和另外三个男子一同被一根脏污的绳子捆作一团,个个鼻青脸肿,形容狼狈,全没了气势。
那个男子说完话,另外个人不约而同一脸惊恐地地觑着顾宣明。
“呸!狗杂碎!狗狗祟祟的跑什么?说,谁派你们来的?”
顾宣明看起来很生气,怒意浸染了他浓黑残缺的眉,显得他整张脸阴森诡谲地阴狠。
他抬起脚,大咧咧地走到四人跟前,一脚踹中一人心窝,又倏地俯下身自顾扒了其中一个人的衣裳,隔空扔给我。
我愣了一下,来不及接住,厚重的皮毛便夹杂男人汗臭的体温兜头盖脸砸下来。
我眼前一黑,被熏得头晕眼花。
透过皮毛的缝隙,我看见顾宣明已然脱了一只靴子,正拿在手中威吓那几个男子。
为首的男子脸肿得高高,哭号道:“俺几个不是回来挖您二位了吗?军爷,一码归一码,当时那雪塌得多快多猛,您又不是没见着!要是不跑,哥几个现在早喂雪狼了,还能挨着军爷您的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