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朴玄
夜色如墨,街道静得可怕,无半个人影,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呼呼的风声灌满了耳朵,闻不到其他声响。
丁卯拖着步子,缓慢前行。忽然他顿了一下,一股寒气蓦然从脚涌入,一直贯穿到头,蔓延全身。
空气中,这股寒气,他再熟悉不过了,绝对是同为阴阳门四大杀手之一的甲子。记得当年,他们一同在训练营中经历的种种,每当甲子要杀人时,必然是带着这股寒气,仿佛天生的冰寒之神,令人战栗。而且他从未失手,寒气一升,对手无生。
那时他们二人接到天干的命令,联手除掉一位朝廷命官。此人是位镇守边疆的威武大将,姓秦,名振边,深得皇帝器重,正是九五至尊旁炙手可热的的人物,朝堂之中冉冉升起的巨星。此人大破敌军,有勇有谋,曾领数千名士兵,深入敌营,破敌数万,以一挡十,吓得敌人屁滚尿流。
可惜,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也逃不过这一劫——阴阳门两大金牌杀手,联手出动,必不失手。
那日烈日炎炎,太阳无情炙烤大地,地上冒着一层火气。几骑快马飞驰而过,带着一阵风,卷起漫天沙尘。为首一员大汉,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全身肌肉隆起,双目炯炯,正是威名远扬的秦将军。后面跟随的,正是他的几个心腹将领,各个身手不凡,但瞧他们那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便可窥探他们深厚的内功。
他们并没有身着铠甲,只是穿着寻常富贵家庭的锦衣。有时候,着装最容易暴露身份,就像在红灯区,衣着暴露的女子,看一眼,便知道大多是出卖肉体,挣着血汗钱的可怜女子。
所以,有时候,稍微乔装打扮一番,寻常人便难以揣摩你的身份。就像普通的寒门子弟,身着锦衣玉服,谁知他是衣不裹腹之辈?若是王孙贵族,身着布衣补丁,谁想得到他钟鸣鼎食的生活?
虽然换成了普通妆容,可他们遇到的是专业的杀手,顶尖的杀手。不管你的易容之术有多么出神入化、精湛高超,他们总会找到你,像嗅觉敏锐的猎狗,总会发现猎物的藏身之所,随之而来的,是致命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梅花镖破空而出,带着呼呼风声,直击秦振边他们几人。这几人均是久经沙场,对付几个梅花镖自然不在话下。拔剑击镖,纷纷而落,这是在战场上磨砺过士兵特有的反应,能够对危险有强烈的感应。
看他们出招的动作,快速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平时定是训练有素配合实战才能收获的效果。丁卯、甲子相视一眼,均知此战不易。可开弓没有回头剑,再难也得上,哪怕是丢性命,上黄泉,也得完成任务,这就是杀手的宿命。
已经出手,便被发现隐藏之地,所以甲子继续击出梅花镖,比平时杀人时用的力道更深更强,因为这是他出道来,遇到最强的猎物。梅花镖已接近对手,他们动身了,快若闪电,动如脱兔,从左右合攻而出,直扑对手而来。
秦将军几个心腹,在挡镖之时,发现喉咙一凉,但觉一疼,便倒下马来,在无苏醒之日。而秦振边毕竟是将军,见多识广,击落飞镖之后,跃马飞身,回头救几个手下。他的剑在手,绝不留情,就像他在战场上的凶狠一般。
剑已逼近甲子身,甲子来不及避开,侧身躲剑,却还是被剑划破前胸,受伤倒地。此刻丁卯已经解决了那几个心腹,但是费了一番力气。在战场上待过的人,就是不一样;经历过无数次死亡考验,面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就是不一样。此刻丁卯,已是汗流浃背,汗珠不停的从毛孔中涌出,好似源源不断的喷泉,尽情的释放。
几个手下就让他们二人费了不少力气,更何况是指挥千军万马老大。此刻甲子,右手握剑撑地,左手捂着胸口,减缓血流的速度。丁卯喘着气,横刀立着,面对着秦振远。
怒火中烧的秦振远,目睹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自己眼前,被人无情的击杀,如何能忍。他的双眼似要喷火一般,仇视着眼前的二人。看着两个年轻而不失英俊的脸,实在难与心狠手辣的杀手联系在一起。可终究还是杀手,杀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绝不能忍受。
他挥动手中的利剑,虽然他的剑法没有他的枪法厉害,但也是不同凡响,剑光漫天,向丁卯、甲子扑来。他的把暴雨梨花枪法,融入自己的剑法之中,别具一格,虽无枪法的力道强劲,却也有破山之势。
丁卯没有受伤,率先上去,与秦振远交手。不,应该说是拼命,因为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剑花飞舞,利器交击,响声不绝。丁卯只觉无穷无尽的力道向他袭来,顿时虎口一麻,手中之剑,就要脱手飞出。此时,甲子忍痛出手,与丁卯左右夹击,稍微缓解秦振远的雷霆攻势。
三人大战三百回合,难分难解。秦振远以一挡二,天生神力,把其在战场上的手段发挥到淋漓尽致。丁卯连续击杀几人,体力消耗巨大,虽与甲子联手,可甲子毕竟受了伤,所以虽是金牌杀手,可终究不能以闪电般的快剑,解决目标。
又是两百回合,然秦振远的力道不减,反而越战越勇。此刻,甲子的血,已将衣服染成鲜红色,他快支持不住了;丁卯也是体力快要尽了,汗如雨滴,苦苦支撑着。
可战争就是战争,没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上帝之手倾向谁,永远不能算出谁胜谁败,孰王孰寇。看似强大的一方,不一定就是胜利之军。想当年官渡之战,袁绍十万大军,兵强马壮,还不是输给了只有两万兵马的曹操。
秦振远的暴雨梨花剑,真如雨花一般,接连击来。丁卯看了甲子一眼,然后用剑护身,以身近秦振远,仿佛要用拳头击打秦振远,秦振远后退,打算用手中之剑,削掉这个不自量力的臭小子的手。
可丁卯用剑消磨秦振远剑的力道后,以手握住剑锋,再以自己的剑压住秦振远的剑。就在秦振远惊愕的瞬间,甲子的剑,穿过了他的喉咙。
他难以置信,不相信有这样的杀手,居然用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为代价,来保全另一个杀手。他的一个没想到,让他丢失了性命,也让丁卯与甲子成了更好的朋友。
只有同甘共苦,共同抵御死亡过的感情,才是经得住考验的。一同面临死亡,齐心协力战胜敌人,这种感情,是在军营里的战士,最能体会得到的。
丁卯做梦也想不到,今晚却要与甲子以这样得方式见面。甲子面无血色,苍白得脸,在夜色得笼罩下,显得有些狰狞,就像一个白无常般,要勾了丁卯得魂。
阴阳门的四大杀手,一刀一镖,一剑一萧。刀者,追魂刀庚寅是也;镖者,夺命镖甲子是也;剑者,无情剑丁卯是也;萧者,勾魄萧辛辰是也。四大杀手之中,三男一女,这位女杀手,乃是辛辰。四人中,关系最好的就是甲子与丁卯。不仅因为他们从一个组出来,更是一同经历一场死生大战。
可讽刺的是,如今关系最好的二人,却要来上一场生死之战。
“为什么?”
“因为有人买你的命。”
“是谁买?”
“丁卯,你忘了我们杀手的规则了。雇主的身份,又怎么能泄露。”
“哈哈,甲子,你说的不错。我们杀手有杀手的规则,可今晚过后我就不是杀手了。”
“一日为杀手,终身是杀手,你一辈子都是杀手,这就是杀手的无奈。丁卯,你逃脱不了这个枷锁。我也逃不了。”
“所以,是天干派你来的?”
甲子没有回答,可丁卯已经有了答案,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今夜,除了呼啸的风,与在风中衣袂飘飘的二人,没有半点杂物。夜晚有些可怕,让丁卯一阵心凉。
“动手吧!先才你没有用镖偷袭我,我知道你还是我认识的甲子。对于你认可的敌人,你渴望与之公平一战。"
“丁卯,要怪就怪宿命。做为杀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甲子右边提剑,左边握镖,静静等待丁卯的出招。甲子虽以镖出名,可剑法丝毫不弱,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因为他太了解丁卯了,这个家伙的剑,快得如同闪电,他的身手,如猎豹一般敏捷。比之几年前击杀边界大将秦振远,更上一层楼了。
丁卯也知道,自从上次联手狙杀了秦振远,甲子更加苦练夺命镖,此后甲子以镖杀人,再不失手,一镖飞出,必然见血。所以他也在凝神,以求看出甲子得破绽。
二人都是经验老道的杀手,都在等待最佳时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击中目标。
甲子按捺不住,率先出手,提剑向丁卯奔来。
丁卯眼睛一亮,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挥动他无情的剑。剑无情,人是否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