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潮汕五个月,住处楼下那家24小时促肉粿条摊,是这个暑假最热闹的牵挂。白天路过时,骨汤在锅里咕嘟出白汽,漫过玻璃门;深夜灯牌亮得暖融融,推门就是肉香混着米香,连晚风都裹着股热乎气——女儿放暑假来住,这摊儿便成了她每天的“必打卡地”。
她刚到那天就被勾住了。拉着我往摊儿上跑,隔着老远就瞅见冰柜,老板笑着迎出来,从里面摸出根绿豆冰棍塞她手里:“妹妹来啦?”她啃着冰棍,眼睛直勾勾盯着灶台:粉白的瘦肉切得薄如纸,在滚水里一荡,三两下卷成淡粉的卷儿,嫩得像能掐出汁。粿条圆滚滚的,米香沉得很,沸水焯过捞进碗,奶白的骨汤一浇,油花浮上来,再铺上刚促好的肉片,撒把芫荽——她等不及凉,小口抿汤,鼻尖冒出汗珠,冰棍啃得只剩根木棍,还把冰碴儿含在嘴里,说“这样汤就不烫啦”。
夜里带她来吃宵夜最舒服。凌晨的摊子里人不多,老板在灶台后慢悠悠添汤,柜台上的免费饮料摆得整齐,酸梅汤、冬瓜茶,她自己踮脚去拿,总要先给我递一瓶。瓷碗烫得指尖发麻,她学着捏碗沿,粿条滑溜溜钻进嘴里,肉片嚼着带清甜,连汤都要喝得一滴不剩。有时困了,趴在桌上看我吃,老板会多送碟炸花生,说“慢慢吃,妹妹困了就靠会儿”。
这摊儿的时光总带着暑假的松弛。白天有背着包的游客,傍晚有下班的街坊,深夜有晚归的人,谁都能在这儿寻到一口热乎。女儿的快乐简单得很:一根冰棍,一碗粿条,再听老板说“今日肉特别鲜”。她总问“开学前还能来几次”,我说“天天来都够”,她就掰着指头数,冰棍的甜混着骨汤的香,在空气里缠成一团。
暑假还没结束,日子正长。晨起的阳光里,午后的蝉鸣中,深夜的路灯下,大概还会无数次推开这扇门,看她叼着冰棍等粿条,听老板讲今天的肉是哪个市场收的。等她开学离开,这摊儿的热乎气里,大概会多一份念想——就像此刻,她举着酸梅汤冲我笑,碗里的粿条还冒着热气,连窗外的风,都带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