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早地离开了大姨家,终于坐上了开往黄山太平的客车,但那趟车坐的时间有点长,一开一停间我没忍住晕车吐了一身,苦胆都吐出来了,司机和卖票的一脸嫌弃,爷爷在一旁不停地解释道歉。终于在下午两点多钟到达黄山南大门的汤口镇,在杨家坪下了车,由于当时我爸没有固定地点,哪里有上工的活就在哪里干的,爷爷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于是打算先去我大舅舅家再找我爸,我舅舅是做砖匠的,是到女方家做上门女婿的,那天一打听,恰好就在杨家坪给人家上工造房子,舅舅见到我也是开心的不得了,马上带着我们回到家,舅妈立马烧水做饭,给我换洗衣服,我吃了饭就睡着了。第二天我醒来时,舅舅已经在安排给我做新衣裳了,我们徽州有第一次去舅舅家,舅舅要做一身新衣裳给外甥的风俗习惯,叫“做发禧”。舅舅家有四个女儿,彩凤、彩英、彩红、彩华,我那时很胆怯,见到表姐她们都不敢说话的,我爷爷老是取笑我“蓠芭狗”,意思就是说像站在蓠芭外不敢进门的狗一样,胆子太小,舅舅舅妈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后来她们每天陪着我玩,打羽毛球,打乒乓球,打纸牌才慢慢熟络起来,到如今我还是傻傻分不清谁是谁,哪个大哪个小。在舅舅家住了几天,爸爸接到了舅舅的囗信后也已经赶来了。
爸爸带着我和爷爷从杨家坪一路走到毛塔,在毛塔村短暂逗留了几天,这是我爸爸的“革命根据地“,当年从家里出来第一次就在这个村子里做事的,而且寄居在蒋姓人家,俗成“东家”,这一家人心地善良,看我爸爸一人出门在外无依无靠的,就让我爸爸住在他家里,对我爸爸很好,我爸爸一辈子都记着他们二老的恩情。
从毛塔村翻过一座山就到了石门水电站开店的地方,来到了这个远离家乡的偏僻小镇。两条小溪终年不止,从黄山余脉流下穿镇而过,风光旖旎,景色宜人,其实那还不能完全叫小镇,因为没有多少土著居民,大部分都是全国各地来援助水电站建设的工程师和工友们,但是有两个大型的疗养院,很多上海人一批一批地来这里旅游度假。
因为我性格比较内向不大爱说话,尤其是见了陌生人更是不敢开口,所以我爸就让我一大早起来就坐在门口的桥上大声的朗读课本,以锻炼我的勇气和语感,很快我就试着用普通话跟陌生人说话了,那时候一起玩的小伟,虎子,小松,老李等等,甚至游客一拔一拔地来时,爸爸和姐姐忙不过来,我就坐在门口竟也帮着卖茶叶和笋干。
特别是下午时光许多游客要到桥下的小溪里去游泳,爸爸便让我提一篮子汽水去卖,我小心翼翼地从桥上慢慢下到小溪边,但死活不敢开口兜售叫卖,反而还是他们口渴了,急着要喝,结果一篮子汽水一下子就被他们喝光了,但人太多七嘴八舌的,我已经不知道谁喝了谁没有喝,最后连谁给钱谁没有给钱我都不清楚。我脸涨得通红马上回到店里跟爸爸说了这件事,他笑笑说没关系的,他们等会儿会来付的,都认识的。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生意,感觉忐忑不安又感到很新奇。
每天傍晚吃好饭,爸爸便带上我,还有叫上工程师小松一起提着鱼网去水电站下面网鱼,一般都是晚上放网下去,第二天一早再去收网,每天收网提上来时都有活崩乱跳的鱼卡在鱼网上,我就帮忙把鱼一个个解下来放桶里,爸爸拿回来叫姐姐烧了,经常叫上小松,老李一起来喝上几杯,大快剁颐一番。
最令我难忘的是,爸爸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磨豆腐做豆腐,然后挑到山里去卖,每次都要经过水电站的大坝,这个大坝很徒,近乎90度,挑担豆腐拾级而上那是相当吃力的,站到坝顶上就算空手我都感觉脚下生风,恐高的不行。一般中午边上,他就把豆腐全部卖完,然后空担回来,往往这个时候我都会跑到水电站大坝口子上等他回来,回到店里后,爸爸便把卖豆腐的钱从裤袋里掏出来让我数一数,我清点好后交给他。这时,爸爸总是会心地一笑,说这是给你长大了读书用的。说真的,这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暑假,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后面再也没有机会去石门水电站了,很怀念那个地方,有机会真的想再去故地重游一番,那年那月那人,不知现在是否安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