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恨
恨酒,自爱酒之始。
年轻时,好读唐诗宋词,观古文,图一时快意,不求甚解。此中,兼搜前代酒事奇闻,企图诠释酒文化,洞穿酒的秘密。
每读到李白那“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诗句时,就心潮澎湃,拍手叫绝。对张旭醉酒后仍走笔龙蛇的神姿,就想跃跃欲试,佩服不已,自认为那才是人间潇洒至极的典范。
于是,也学着他们,试着醉一回;可是,眼前一遍矇眬,连身子都无法直立。何谈握笔,就不要说写诗挥毫了。
他们是诗仙是草圣,我是凡胎是俗子,自知没那种天分。但对酒的那份雅兴,却一直心向往之。
当不了诗仙作不得草圣,当一个酒鬼又何尝不可?三界之内,人、神与鬼。这三者,人最难作,神更是遥不可及。人与鬼的关系最近,死后为鬼,这是瞬间的事。
当一酒鬼,便又最易,用不着担心一旦死去,无以生还,留下从此与人间绝缘的长恨。酒鬼,却可来去自如。可以说,酒鬼是徘徊于人与鬼之间又一不明体怪物。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成鬼,如是反复,岂不快也哉。
故而,每遇酒友们,总主动请酌。以一盆炭火,煮纯高梁白酒十斤,两个柑橘,半斤白糖,把壶提盏,觥筹交错,尽情而倾,一会儿便“酩酊洋里话酩酊,晃兮忽兮说晃兮”了。一个字,就是“爽”。
及至结婚生子后,无论私请、婚宴,凡是怎少得了一个“酒”字了得。亲戚、同事一起,知是“海量”,不喝,说不过去;喝,少了也不行,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人家,好象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遇是敬酒,更是严阵以待。一是显得在这关键时刻还有人把自己当回事,面子大;二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混沌地过了半辈子,人家举杯之意,也当心知肚明。这不喝,行吗?
一桌子人,大家满不满意,高不高兴,就全在你答不答应喝上。一个字,“喝”,便胜过千言万语,涵盖了彼此之间的一切浓情厚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对酒有些恨意了。一桌好菜,全让酒汤汤给费了,吃不好也休想吃饱。
这酒嘛,说也怪,清汤寡水的,喝了还长“酒膘”。搞得肚肥腰圆,很不安逸的。一杯两杯三四杯,还没啥感觉;五杯六杯七八杯,就让人喘气了,不好受。
每当罢宴之时,常常是醉不晓事。回家先是到厕“一泻三千丈”,往床上一躺,头痛眼花肚疼难忍。每每此时,悔恨不已。
可醒来,又似好了伤疤忘了痛。这又非是一个“恨”字,所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的。
慢慢的,酒成了我生活中挥之不去的负担,受到妻儿的不满。我说,这是生活这就是人生,你懂不?
谁想喝这舅子猴山尿?这天底下,女人是尤物,不说也罢。孔老二也曾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圣人尚且长叹如斯,我又能奈之何?
其实,女人到是乖巧,也不难养。当是这酒与小人难养也。君不见,好多电视里,多少忠臣良将和义薄云天的侠客,小人用一杯酒,笑眯眯地就把他们给毒翻了。想起来,这两样东西,都很可怕;但我辈也用不着害怕,没那么伟大也没这份福气,谁会药你谁就是倒霉蛋。
话又说回来,不怕醉死,放开去喝又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