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那个梦牵魂绕的地方,我又来了。
我与“藏”有着深厚的渊源。
自小出生在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理县,这里多民族混居,以藏、羌、回、汉为主,我生活的理县杂谷脑多是嘉绒藏族聚居地。藏族是中华民族的少数民族,那嘉绒藏族便是藏族中的少数民族,属于少数中的少数。
父亲一系是汉族中的客家人,巧的是,客家人是汉族中的少数。
爷爷上世纪50年代解放少数民族地方后,第一批南下援藏干部,来到阿坝州,在整风运动中打成右派,下放至理县杂谷脑胆扎木沟玛瑙寨参加劳动,家眷也随迁至此地。父亲是汉族,但童年在藏寨长大,自小融入藏寨的生活,用当地语言与同伴交流。参工后,单位集体办员工身份证,填报信息时,默认父亲的族别为藏族,多年后办第二代身份证,他才把族别纠正为汉族。
母亲一系据说是乾隆皇帝平定阿坝州嘉绒地区大小金川叛乱战役时,从中原来到现在的阿坝州理县,战役结束后,没有机会返回,留在当地,与绒民联姻,安居落业,繁衍生息。
所以,我身份证上的族别信息填报为藏。
13年前,我走出校门,踏上社会,第一站就是西藏昌都。
几个热血少年结伴去西藏打拼,趁着国家大兴土木的趋势,我也加入了这场基建狂魔的洪流,给相对偏远落后的西藏昌都地区修桥修路,通水通电。这里是我全情投入社会竞争的开始。
13年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雄纠纠,气昂昂翻过雀儿山,满怀憧憬,带着干出一番事业的决心来到这里。搭建团队,承接项目,制作标书,签订合同,组织工人,采办物资,处理关系,奉迎领导,洽谈商家,监督施工,申请拨款……
13年后的今天,借着出差的机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中感慨万千。
走出世界第二高海拔的邦达机场,穿过冬天的邦达草原,鸟儿在雪地里觅食,不停环顾四周无处下嘴;雄鹰在半空盘旋,许久没有锁定目标;牦牛在牧民的驱赶下,急匆匆转往圈舍。
冬天的高原一片萧瑟,被大雪覆盖,动物很难觅食,显得格外悲凉。超过半数的老弱病残会被冻毙。只有机敏、强壮的才能幸存下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界的规律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车辆在盘山路上,一个急弯,车头对着太阳,一束阳光从车窗照进,洒在身上,给悲凉增加了一丝温暖。心中顿感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熬到冬尽春来,水草丰美,又开始新的生命轮回。
天地之间的四季轮转,春夏秋冬是颠扑不破的普遍规律。
机场大巴一路下行至昌都市区,下榻酒店,安排好公事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没有目的地,四处逛逛。
第一站去了享有盛名的强巴林寺,信徒们,围着寺庙一圈圈地转,更有虔诚者,五体投地匍匐着身躯,三步一磕,围着庙宇磕长头,信仰从未改变。
接着
去看了我们曾经租住的民居,已经修建了安居工程;
去看了我们曾经挖沙办厂的河道,已经修了更现代化的混凝土搅拌站;
去看了我们曾经打交道的电力公司,为了拓宽道路,门口那棵大树已经移走;
去看了我们曾经修车的汽修厂,已经扩展了规模;
去看了我们曾经喝茶的茶馆,已经装修升级;
去看了我们曾经常常光顾的餐厅,早已易主;
……
故地重游,总能给人世事变迁的感慨。
同时也感慨那些不变的现象。高原上的生命不停地经历着一轮轮的四季荣枯,新陈代谢。佛教信徒们,祖祖辈辈不停地围着寺庙转经,祈祷。
13年后变化如此大,13年后竟然没变化。
变化的是城市的变迁,不变的是自然规律和藏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