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起了呵斥声:“进我们房间干吗?”云若熙的语气,仿佛老电影里的女八路说:别动,举起手来。 严莉想从气焰上压倒她,挺了挺背。感觉有一脉筋,硬邦邦勒在肉里。无数说辞在脑中浮动,却都稍纵即逝,抓握不住。她转过身,见儿子儿媳一边一个,堵住房门。楚墨辰缩着脖子,显得比云若熙还矮,面色像在太平间里冻过一晚。云若熙逼近严莉:“你偷什么了?”严莉后退一步,脱口道:“好吧好吧,我自愿了。” 楚墨辰晓得,母亲只是一闪念。她几乎是被云若熙架着,一径办理亲属证明、协议公证、医院手续的。等待手术的三个月里,严莉变得沉默。这是从没有过的。云若熙曾说:“你妈是世间第一唠叨。有时真想抓一泡屎,塞在她嘴巴里。”现在她不再抱怨,每天为婆婆买鸽子。严莉毫不客气,整只搛到碗里,咂咂地啃,咝咝地吮。 楚墨辰成日躲在卧室,避免与母亲照面。她面皮紧绷的模样,足足老了十岁。手术日期将至,她又多话起来,总想逮住楚墨辰诉说。楚墨辰或应付几句,或假作不闻。仿佛她的话里有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被她套牢受死。 这个夜半,空气黏潮,灯光缟白。严莉看起来,像一条即将消遁的影子,唯独剩了张嘴,不停开合,变化形状:“阿辰阿辰,你是啥意思,我也拎得清。这许多日,你跟我讲过贴心话没有?永远是同一句话,翻来覆去千百遍。现在你满意了,总算不来烦我。” 楚墨辰拖了两只涨水的脚,退往客厅。她跟过来,继续道:“在你眼睛里,我不过是只活腰子。”他撇着头,无法集中精力回话。幸而云若熙冲出来:“明天都要住院的,还不睡觉。”拉了楚墨辰回房。 云若熙为丈夫掖好被子,摸摸他额头,责备他不该乱走。楚墨辰一夜无眠。天色微亮时,浅盹片刻,即被唤醒。他起床,称了体重,吃了鸡蛋红薯,坐了半小时马桶,又称了体重。云若熙为他备好饼干面包、替换衣裤。带刻度的水瓶,不多不少,灌一百毫升白开水。又打开急救箱,数点退烧贴、血压计、电子体温计、红外线治疗仪,加添了酒精棉和一次性口罩。 云若熙帮楚墨辰脱掉睡裤,检查大腿根部的透析导管,再帮他穿上阔腿裤。当她拿出长袖T恤,他咕哝道:“这么热的天,还穿长袖。”乖乖由她摆弄。经年的透析,使得他的手臂血管,犹如老树根一般,盘盘匝匝凸起。云若熙替他捋下袖管,理了理衣衽。 严莉也装扮完毕。染过的头发往后梳成髻,掩住头顶一涡新白。又抹了头油,头发黏成一簇簇,贴住头皮。两只招风耳越发醒目了。她穿黄绿小花的乔其纱短袖衬衫。黑色牛奶丝跳舞长裤,裤缝镶了两道金边。脚上的磨砂皮船鞋,还是全新的,姜黄姜黄的,鞋头有个小蝴蝶结。再戴上金耳环和珍珠项链。珍珠跟蔫掉的玉米粒似的,大小不一,凸凹错落,盘在细颈子上。
(六)妈妈是唯一配型成功的,可竟然不愿意给儿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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