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 她斜靠在石柱上。
“我叫梁媛,方教授的妻子,也是诸位新谷长。”她把方远拉过来,仔细端详:“我以为离开了我,你一定会颓废的,没有想到……”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越来越帅了,你不因该穿一身破烂吗?”方远很高兴,眉眼含着笑,他总算求仁得仁。
“谁给你理的发?”她趴在方远肩上,阴阳怪气的看着众人,充满魅惑地眨了眨眼。
“秦苒过去,甩了一下刘海,同样邪魅盯着她。”
“可以呀!”她推开方远,到我面前:“我也不难为你,你把冷芷熙的东西交给我,我看在方远面上给你一个善终。留下来或者出谷都随你,地点也由你选,陶老大给足了你面子,不要辜负他。”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交给你。”欧寒从人群里挤出来站到我面前。梁媛冷冷一笑:“小矮子,你还没死呢?”
“你说谁是小矮子,你妈没教你要尊重人。”欧澈气急败坏挥舞着拳头。
“咯咯,又出来一个小矮子,你母亲真是命苦呀!”
“他们上辈子做了多少孽,生出你们俩个妖孽。”气氛变得紧张,欧家兄弟剑拔弩张。方远连忙拉住她,“走吧!”梁媛不听劝,任然傲视着众人。
“走什么走,我行李还在谷口呢?”方远蹙着眉头,“走吧!”
“去哪?”
“拿行李呀!”方远不管她,走在前面。梁媛冷笑着说:“原来你在这里得不到尊重,谁欺负过你,我让他们生不如死。”
“没有人欺负他,他在谷里学问最高,我们做什么,都听取他的意见。”
“是吧?”我问,大家都点头。
“那好,你,你,还有你们,都去帮我拿行李,我若高兴,赏你们点。”
“我们可以去,看在方远的情份上,和你无关。”欧寒冷冷看着她,他也许怕方远脸上挂不住,小跑几步跟上他。我以为结束了,准备回去休息。没想到她上前生硬地拉住我,“我让你走了吗?你把我放在眼里吗?”我愣住,前面方远也停下脚步。
“你够了,凭什么趾高气扬?”他寒着脸,一束光落在他肩上,我想起曾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一段文字:你是转瞬即逝的一束光,是再也靠不到的肩膀,是我义无反顾撞过的南墙,是黄粱的梦空欢喜一场。
“走吧!”我挽住秦苒。
……
“你们都出来,这个房间是我的。”她斜倚在门口,单手叉腰,很像一部明国电影女主角,只可惜她冷冽的眸子缺失她韵味。
“你和方远是夫妻,为什么要占我们房间。”秦苒冲上去。她“哼!”了一声,白眼对着我们
“就凭我是谷长,就凭这个石屋是方远的,就凭我看你们不顺眼。”听道“扑通!”一声,两人扭打在一起。
“老大,怎么办?”卉姐把我护住,很紧张地样子。
“看我做什么,打呀!”我话音未落,菊姐手中抄起木棒就上去了,三打一,绰绰有余,我双手插兜看起了热闹。不一会,人越聚越多,方远的石门终于开了。我察觉不妙,以众欺少,不是我的风格,想回去,可身后的路已经堵死,无奈只得扒拉一下,躲到后面。
他刚刚探出头,欧澈向旁边瞟了一眼,方远只能看见几个男人的后脑勺。他推开众人,拉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妻子,大喝一声,众人散开。秦苒拢了拢头发,气哼哼地说:“她该打,打她还是轻的,要不是看在你和老大的面子,我让她活着走不出去。”方远换了一身黑色羽绒长服,一顶针织加绒护耳帽,新的眼镜,薄薄的镜片下浅浅的蓝光,他一脸寒霜,眼里怒火仿佛伸开翅膀,冲破镜片向众人扑来,许久,他竟温和地说:“她才进谷,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对我说我就行,我也不是不讲道理。”我躲在人群后,做好准备,等待他歇斯底里的谴责,酝酿着他严厉的目光下我偏袒的措词,没想到却等来一句温和的声音。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脸,把头发上的草叶一点点摘去,低头整理她的皮衣,然后蹲下来帮她系鞋带,所有的动作轻缓,温柔,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更像相濡以沫,饱经沧桑的夫妻,梁媛扬起头,在人群里搜索我的踪影,她虽没有得偿所愿,我的心却碎成了几瓣。方远忽然转向秦苒,伸出手掌,秦苒怔了一下,把一枚精致的纽扣放在他手心,他瞥了她一眼,搂着梁媛进屋。
“回屋吧,我帮你们收拾一下。”秦苒含着泪水的眸子潋滟出一朵晶莹的水莲花,迤逦整片池塘。我挽着菊姐和卉姐,想把她们推进屋。此时,肩膀被一股力量压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手向我面门呼来,我躲闪不及,只觉得眼前一道黑黑的影子。
“你干什么?”方远低沉呵斥。
“我想把她赶走,她们没有资格住在这里。”我向后退一步,秦苒拍了拍裤子上的枯叶,腰杆挺直,直勾勾盯着方远,“如果想死,我成全你们。这里还轮不到她作威作福。”梁媛“咯咯!”大笑,我身体一紧,向她脚上看去,她张牙舞爪扭来扭去的一双玉足,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吧?果然,方远眉头紧蹙,众人也瞬间失色,向后退着。
“我是陶老大钦点的谷主,他能让你们进来,也能让你们消失……”她转了个圈,邪魅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我,一双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芊芊玉手搭在我肩上。
“更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她迫人的目光下,我稳了稳神。
“交出来吧!”她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什么?”我问,她桀然一笑,“还装糊涂,冷芷熙的物品,你不配拥有。”她的要求我并不意外,我当然不会给,为了大家的安全。
“有,但不给你。”
“哈哈!还挺有骨气的。”她狡黠一笑,转几个圈,倒在方远怀里。
秦苒叹一口气,挽我离开。转眼间迤逦风光入眼,门口被堵的得水泄不通,我心沉如海,风平浪也静。
“秦苒,我真的很想把你们都带出去,无论去哪里?我们一起创业,一起打拼,所有的苦难都是幸福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我也是,夜里做梦都想。”她低头捡起一根树枝,从炭火中拨出两块红薯,用力磕了磕,递一个给我。
“有方远的日子,你还憧憬吗?”我噎住了,她拍拍我,没有说话。
“好了,吃吧,还很甜呢!”
“给你。”她剥好红薯递给我,我没说什么,接过来吃了。
“你慢慢吃,我过去看看。”她转身离开,我呆望着红红的炉火,泪水滴在红薯上,大口吞咽着。
“你凭什么打他,你算什么东西……”远处传来秦苒凌厉的声音,出事了,虽然不想面对,但是还是来了。
“哼!我打他了,谁让他不听话。这里我说了算,不听话就是他这个下场,你们最好乖一点……”我站在人群后,看阿南死死的把住门,他头上脸上衣服上都有血,还汩汩流着,即使这样也不让步。欧澈躺在地上,欧寒眼中的寒光,秦苒升腾的怒火,以及方远的沉默,让我很心疼。我挤进去扶起阿南,把他的手放在我肩上,一咬牙,站了起来,“菊姐,卉姐你们扶欧澈进去,我包里还有一些纱布和消炎药。
“好。”菊姐哭着扶起欧澈,欧澈浑身是血,根本无从下手。她们索性跪在地上哭。
“你们都瞎了吗?眼睁睁看他们被打,为什么不还手,你们身上的血性呢?”我气急,一脚踹开门,秦苒赶紧拉开被子,凑到我面前小声问:“姐,要不要把褥子也揭下来,阿南身上……”我瞅她一眼,她讪讪一笑,拉着阿南的左手,小心翼翼把他放在地铺上。阿南脸色泛白,眼睛紧闭。
“你看好他。”我对秦苒说。
“我来吧!”我蹲下去抱着欧澈。
“不,老大,不要过来,我身上脏。”我笑了笑,“你还有力气摆手,还不算糟糕。”
“你为了我不顾生死,我又怎么能嫌弃你呢?”他捂住脸哭。
“老大,我来帮你……”
“你托住他的头,轻一点……”欧澈躺在床上咧嘴笑。我鼻子发酸,想起他哥哥曾经说的话,他吃了多少苦,忍受多少冷嘲热讽,才能活得这么坚强。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挖雪烧水。”门口走了一大半。欧寒慢慢走过来,我以为他担心弟弟,于是笑着说:“没事,只是皮外伤。他皮实得很呢!”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我骇然,满手是血拉起他,“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这样可不好。”他僵硬杵在那,泪水涟涟,说不出话来。
“我需要你帮助,你先把阿南衣服脱下来,我想知道伤在那里。这儿地方小,容不下更多的人,欧澈再忍一会。”欧澈笑着眨了一下眼睛,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再加些柴,屋里烧暖一些。”
“用我的毛巾,水不要太烫。”我接过毛巾,试了试温度,交给欧寒,“不要碰到伤口,其它地方简单擦一下。给你碘伏。”他手抖的厉害,我把碘伏递给秦苒,“还是我们来吧,你先去休息一会,需要你的时候再叫你。”我们先给伤口用碘伏消毒,再撒上一层云南白药粉,观察一会看血没有很快流出来才包上纱布。阿南上身只有几处小伤,我按了按他的伤腿,他没有感觉,看这个伤势不该痛的要死吗?怎么会没有知觉呢?我不安得瞟了一眼秦苒,她对着伤口用力按下去,阿南蹙着眉头,喊了一声“疼!”我把手放在欧澈伤腿上,同样的力度,他身体像被电击一样弹跳起来,“啊……”的一声尖叫,脸上豆大的汗珠冒出来。我眼里噙着泪,“把床收拾一下……”我对秦苒说,她急忙把被子掀起来,我俯身双手穿过欧澈的身体下方,他摇摇头,痛的说不出话来,“疼了就大声喊出来,不丢人。”他还是摇头,嘴巴咬的紧紧的,我把他抱起来正准备放到床上,一双手伸过来挡在欧澈下方,“不可,他身上都是血,把你们床弄脏了。”欧寒流着泪说,我瞅他一眼,一脚踹过去,他坐在地上恸哭。
“你来,帮他把上衣脱下来,屋里很暖,他冻不着。”他呆呆望着我,擦了一把泪,跑过来。
“还好我带了剪刀,血迹粘在伤口上,不要硬脱。”他颤颤巍巍拿起剪刀,我夺过来,“菊姐过来帮我 ,卉姐把血水倒掉,再换一盆。”
“换好了,可以用了吧。”卉姐小声说道。
“秦苒,阿南那边就交给你了。”秦苒狡黠地眨眨眼,“放心吧,老大!”我撇过身子,见阿南嘴角抽搐了两下。
“阿南,你腿上哪里疼?”秦苒温柔起来真要命!
“你全身都是血,我也不清楚哪里有伤,我轻轻按一下,到伤口上你就喊出来。”阿南喉咙咕哝一下,算是回应了。
“阿南,我开始了……”
“这里痛吗?”他摇摇头。
“那这里呢?”她两只手都摁下去。阿南皱着眉,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们这么细心,大概伪装不下去了,舔着脸笑着说:“姐,我腿不疼,我可以起来……”但是为时已晚,他看见秦苒手中明闪闪的剪刀,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你都疼糊涂了,可怜的孩子……”欧寒捂住嘴笑了,菊姐小心翼翼看着我:“老大,水要凉了。”我把心收回来,顶了一下秦苒的屁股,她毫不客气顶过来,一旁的卉姐被我们的操作惊着了,长大了嘴巴,石盆里的水也颤了几颤。
“专心一点,伤员还在床上等我们救治呢!”我冲着卉姐说,挑了一下眉。她木纳地看着我,秦苒撇一眼,她秒懂,也微微一笑。
接下来进行的很顺利,欧澈捂住脸,很羞涩的样子。他身上裹了很多纱布,幸亏年轻,底子又好,在碘伏和消毒粉的作用下,血很快凝固,没有渗透出来,这样结痂更快。
“老大,口罩也拆完了,纱布不够。”菊姐说,“他腿上最后一处伤口也是最严重的的……”她把唯一的一小块纱布放在欧澈腿上,几秒钟就浸湿了,她哭着看我,我也没辙,双手在头上用力敲,忽然想起什么,爬到床下拖出一个行李箱,“卉姐,你帮我打开。”她放下盆子跪在地上,“密码是六个零。“我故意大声说,卉姐明白,她随意拨动几下密码锁,打开箱子。
“你翻一下,有一条淡黄色棉睡衣,拿出来,把袖子剪下来给我……”她迟疑一会,“快点!”我大喝一声,她激灵一下剪刀掉地,手剧烈抖着,我一口老血差一点喷出来,踹一脚秦苒,她倏地转过来一剪裁开了袖子,嘴里碎碎念着:“可惜了,这么好的睡衣。”
“还要吗”她问。
“继续。”我说。
“老大,血一时也止不住,纱布够用,消炎粉不多了……”我瞥她一眼,她垂下头小声说着:“再这样流会死的……”菊姐怨恨地盯着阿南,秦苒已经将他困成一个大粽子,现实版的木乃伊。
我记得方远说过,谷里有一种草可以消炎止血,欧寒拍击一下脑门,拔腿就跑。
“门口这么吵?”我问。
“那女人非要进来,方远也没办法,他们都堵在门口不给进。”卉姐说,“那你怎么出去倒水?”我问,她面露难色,“他们站成一排,把盆传出去的,最外面人负责舀……”
“你为何不把一盆血泼她身上,都是她造的孽。”秦苒气狠狠地说,手里的布条用力勒紧,阿南“哼!”一声,脸上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该死,我弄疼你了。”秦苒俯下身关切地望着他,阿南嘴里挤出一丝苦笑,“没事,谢谢姐!”
“咣!”门大开,欧寒挤进来,他赶紧把门光上,人群中我看见方远,他又换回原来的衣服,拉着梁媛的手。
“老大,我来了。”他探头想看看弟弟,被我们拦住了。
“你确定这些草药能行。”他笃定点点头,“多亏了方远,天寒地冻的我去哪里找。”
“开始吧!”我说,他攥一把草药,用力抖了抖泥水,就塞进嘴里大口嚼着,我恶心想吐,他睁大眼睛呆呆望着我,草还往嘴里续着。
“老大,你休息一会,我来!”我洗了洗手,欧寒又要过去,还好又被拦下来,我担心他看见受不了。
“能止血吗?”我问,“可以是可以,里面杂质太多,我担心会感染。”我灵光一闪,想起在那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方远还给我做了一个蒜臼子,青石的,很大,榉木做的捣蒜锤。
“姐,你找什么?”秦苒也趴下了问,我没搭理她,伸出头对欧寒说:“赶紧去舀盆雪把草药洗干净,快点!”他扔下手里甩了几遍的草药,端着盆子往外走。
“姐,你是不是找蒜臼子,我收在里面了,我进去拿……”秦苒说。
“这还是方远闲时做的,我那时还嘲笑他……”
“姐,我来吧!”秦苒红着眼睛夺过去,欧寒将洗干净点草药用力地甩了甩,揪成几节放进去,他刚凑过来,被秦苒一把推开,不一会草药碾成泥,她举着沉重的蒜臼子,菊姐手上还有水,她想在自己身上擦一擦,可她满身都是血,实在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我来吧!”我轻轻推开她,看准位置,深吸一口气正抓起他腿上的草药末,还好秦苒及时送上布头,擦洗赶净后倒入最后的碘伏,均匀抹上一层草药,看欧澈龇牙咧嘴的表情,我笑道:“历经这一劫,还能活下来,你无敌了。往后余生皆平坦。”他痛的要死,还是很给面子笑了一下。
“接下来只有等,过一分钟没有鲜血渗出来,差不多就好了。”我轻轻给他盖好被子,俯身安慰一下阿南,他看上去很痛苦的,我试了试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热,“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好的。”我对他说。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不要活动,也不能吹风。”他挣扎一会,喘着粗气说:“老大,我没事……”我把他按下去,故作不知地说:“我了解,不着急,以后会好起来的,你休息吧!”他仍一脸无奈。
“姐,好了!”秦苒欣喜的拉了拉我,我看过去,欧澈伤口上果然没在渗出血。“不要掉以轻心,仔细观察,看他伤口有没有感染,化脓,有没有发热。”
“欧寒,你在屋里照顾他们,有什么事通知我,人多力量大。”他点点头。
“菊姐,你们休息一会去做饭,他们需要营养。”
“姐,你去哪?秦苒跟上来问。
“打架,我很厉害的!”
“我也很厉害!”她握住我的手,“你打架怎么能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