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店,朱言一眼就看见我正在修复的《扬州画舫录》,眼睛顿时亮了。“这是我找了好久的版本!”她轻轻抚过封面,像遇见故人,“大学时在图书馆借阅过,后来跑遍各大书店都没找到。”
“你可以借去看。”我将书递给她,“店里的书,员工都可以借阅。”
朱言感激地接过,忽然灵光一现:“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开辟一个‘南城地方文献’专区,收集与南城有关的书籍、地方志、老照片。这对游客和本地文化爱好者都会很有吸引力。”
我赞赏地点头。这个构想其实一直在我心里酝酿,只是苦于精力有限未能落地。朱言的到来,恰如一阵及时雨。
那晚我们聊到深夜。朱言不仅带来了新鲜的想法,更带来了久违的热情。看着她神采飞扬地讲述一个个设想,我忽然觉得,这座书海孤岛,或许终于迎来了它的同路人。
打烊时,朱言在门口驻足回望。灯光温柔地洒满书架,每一本书都像在静静呼吸,等待着被翻开、被阅读的时刻。
“我明白书店对您意味着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它不只是一桩生意,更是一种守护。守护记忆,守护文化,守护那些可能被时间遗忘的珍贵事物。能参与这样的守护,是我的荣幸。”
她的话,恰好说出了我心中最深沉的那部分。我微微颔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朱言离开后,我独自坐在书店里,回味这一天的变化。森说得对,向另一个人敞开自己的世界确实需要勇气。但有些冒险,值得一试。
我拿起手机给朱言发了条信息:“明天正式来上班吧,欢迎加入‘书曰’。”
她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还有一句话:“‘曰归曰归’,我找到了归处。”
窗外,明月高悬鹿鸣湖上,清辉漫洒。书店的灯光依然亮着,温暖而坚定,像书海中的一座灯塔,不仅指引方向,更在召唤同路人。
朱言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我将书店钥匙交到她手中:“以后开门就交给你了。”这是我给出的第一份信任。她郑重接过,仔细收好。
森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带着新拍的照片,有时只是小坐片刻。我们三人常常聚在一起,畅谈书店的未来。
一个雨后的下午,我们坐在院子里翻看森为网店拍摄的新照片。他的镜头总是充满故事感:一本旧书斜倚石阶,伴着一杯清茶;一组考古书籍垒成金字塔,在斜阳下投出长长影子;书店的木招牌在细雨中点亮,朦胧而温暖。
“照片需要配上好的文字。”森对朱言说。
朱言早已准备好文案。她不止步于书籍的基本信息,而是娓娓道来每本书背后的故事:《考古学入门》凝聚了一位老考古学家四十年的心血;《中国古城遗址》的作者曾亲身踏访书中的每一处遗址;《古籍修复技艺》的编者,出身于一个古籍修复世家。
“读者要的不只是一本书,更是一个世界。”朱言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打开一扇窗,让他们看见那个世界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