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20 余华与阑尾的恩恩怨怨

喜欢余华的读者,可能都知道,余华出生在医生家庭,父亲是外科医生,母亲是护士长。在余华的童年时代,有个时期特别流行割阑尾的手术,身为外科医生的余父,一天能割掉20多条阑尾。

余华有两篇有趣的文章,都与阑尾有关,推荐大家找来读一读,一定会忍俊不禁。

一篇是叫做《父子之战》的散文,写余华小时候淘气,不爱上学,于是假装肚子疼。

有一次我弄巧成拙了,当我声称自己肚子疼的时候,我父亲的手摸到了我的右下腹,他问我是不是这个地方,我连连点头;然后父亲又问我是不是胸口先疼,我仍然点头。接下去父亲完全是按照阑尾炎的病状询问我,而我一律点头。

其实那时候我自己也弄不清是真疼还是假疼了,只是觉得父亲有力的手压到哪里,哪里就疼。

然后,在这一天的晚上,我躺到了医院的手术台上,两个护士将我的手脚绑在了手术台上。当时我心里充满了迷惘,父亲坚定的神态使我觉得自己可能是阑尾炎发作了,可是我又想到自己最开始只是假装疼痛而已,尽管后来父亲的手压上来的时候真的有点疼痛。

我的脑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如何去应付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我记得自己十分软弱地说了一声:我现在不疼了。我希望他们会放弃已经准备就绪的手术,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理睬我。那时候我母亲是手术室的护士长,我记得她将一块布盖在了我的脸上,在我嘴的地方有一个口子,然后发苦的粉末倒进了我的嘴里,没多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这样,余华稀里糊涂地失去了自己的阑尾。

我家儿子也和余华小时候一样,自从上五年级开始,就三天两头的闹肚子疼,我也一度非常担心。带着孩子看遍了医院的所有科室,B超、CT都做了,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最后还是在神经科找到了答案,大夫问:你一般什么时候最难受啊?现在还特别难受?儿子说:现在不难受,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最难受。

读了余华的这篇散文以后,我更加确定了儿子肚子疼的病因。于是我把余华老师的这篇散文读给儿子听,谁知道,从此以后,儿子早晨的腹痛症竟自愈了。所以,在我心里余华老师不但是杰出的作家,也是名优秀的医生。

可能是因为余父割了余华的阑尾,余华怀恨在心,于是写了《阑尾》这篇幽默风趣的小说,来和自己的父亲开个玩笑。

小说中,余父给余华兄弟俩讲了一个故事,一位英国医生犯了阑尾炎,因为在小岛上没有其他医生为他治疗,于是这位厉害的医生照着镜子割掉了自己的阑尾。

这个了不起的故事让我们听得目瞪口呆,我们激动地望着自己的父亲,问他是不是也能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像那个英国医生那样。

我们的父亲说:“这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下,如果我也在那个小岛上,阑尾也发炎了,为了救自己的命,我就会自己给自己动手术。”

父亲的回答使我们热血沸腾,我们一向认为父亲是最强壮的,最了不起的,他的回答进一步巩固了我们的这个认识,同时也使我们有足够的自信去向别的孩子吹嘘:

“我们的父亲自己给自己动手术……”我哥哥指着我,补充道,“我们两个人抬一面大镜子……”

没过多久,父亲真的在家里犯了阑尾炎。他蜷缩在床上,让他们兄弟俩赶紧去医院找大夫来。兄弟俩走到医院,帮爸爸拿了手术工具,却没去叫医生,因为爸爸可以给自己割阑尾。

我们把打开的手术包放到父亲的右边,我爬到床里面去,我和哥哥就这样一里一外地将镜子抬了起来。我哥哥还专门俯下身去察看了一下,看父亲能不能在镜子里看清自己,然后我们兴奋地对父亲说: “爸爸,你快一点。”

我们的父亲那时候疼歪了脸,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们,还在问什么陈医生、什么王医生,我们急了,对他喊道: “爸爸,你快一点,要不就会穿孔啦。”

我们的父亲这才虚弱地问:“什么……快?” 我们说:“爸爸,你快自己给自己动手术。”

我们的父亲这下明白过来了,他向我们瞪圆了眼睛,骂了一声: “畜生。”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就去看我的哥哥。我哥哥也吓了一跳,他看着父亲,父亲那时候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向我们瞪眼。

我哥哥马上就发现了父亲为什么骂我们,他说: “爸爸的裤子还没有脱下来。” 我哥哥让我拿住镜子,自己去脱父亲的裤子,可我们的父亲一巴掌打在我哥哥的脸上,又使足了劲骂我们: “畜生。”

最终,父亲的阑尾还是穿了孔 ,变成了腹膜炎。两个大孝子的一番操作,差点要了老爹的命。

当然,小说是虚构的故事,可读者们读得倒是十分快乐!我看书评,有人在讨论通过这篇小说,余华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感情?在我看来,哪有那么多的情感表达,明明就是余华在发泄父亲割掉自己阑尾的怨气。这种玩笑倒完全是余华的搞笑风格,相信余华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应该比读者们还要欢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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