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学习第204天《度地 第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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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桓公问管仲曰:“寡人请问度地形而为国者,其何如而可?”管仲对曰:“夷吾之所闻:能为霸王者,盖天子圣人也。故圣人之处国者,必于不倾之地而择地形之肥饶者,乡山,左右经水若泽,内为落渠之写,因大川而注焉。乃以其天材,地之所生利,养其人以育六畜。天下之人,皆归其德而惠其义,乃别制断之。不满州者谓之术,不满术者谓之里。故百家为里,里十为术,术十为州,州十为都,都十为霸国,不如霸国者,国也,以奉天子。天子有万诸侯也,其中有公侯伯子男焉,天子中而处。此谓因天之固,归地之利,内为之城,城外为之郭,郭外为之土阆,地高则沟之,下则堤之,命之曰金城。树以荆棘,上相穑著者,所以为固也。岁修增而毋已,时修增而无已,福及孙子。此谓人命万世无穷之利,人君之葆守也。臣服之以尽忠于君,君体有之以临天下。故能为天下之民先也,此宰之任,则臣之义也。故善为国者,必先除其五害,人乃终身无患害而孝慈焉。”
桓公曰:“愿闻五害之说。”管仲对曰:“水一害也,旱一害也,风雾雹霜一害也,厉一害也,虫一害也,此谓五害。五害之属,水最为大。五害已除,人乃可治。”桓公曰:“愿闻水害。”管仲对曰:“水有大小,又有远近。水之出于山而流入于海者,命曰经水。水别于他水,入于大水及海者,命曰枝水。山之沟,一有水,一毋水者,命曰谷水。水之出于他水沟,流于大水及海者,命曰川水。出地而不流者,命曰渊水。此五水者,因其利而往之可也,因而扼之可也,而不久常,有危殆矣。”桓公曰:“水可扼而使东西南北及高乎?”管仲对曰:“可。夫水之性,以高走下则疾,至于石;而下向高,即留而不行。故高其上,领瓴之,尺有十分之三,里满四十九者,水可走也。乃迂其道而远之,以势行之。水之性,行至曲必留退,满则后推前。地下则平,行地高即控,杜曲则捣毁,杜曲激则跃,跃则倚,倚则环,环则中,中则涵,涵则塞,塞则移,移则控,空则水妄行,水妄行则伤人,伤人则困,困则轻法,轻法则难治,难治则不孝,不孝则不臣矣。故五害之属,伤杀之类,祸福同矣。知备此五者,人君天地矣。”
桓公曰:“请问备五害之道?”管子对曰:“请除五害之说,以水为始。请为置水官,令习水者为吏:大夫、大夫佐各一人,率部校长官佐各财足。乃取水左右各一人,使为都匠水工。令之行水道、城郭、堤川、沟池、官府、寺舍及州中,当缮治者,给卒财足。令曰:常以秋岁末之时,阅其民,案家人比地,定什伍口数,别男女大小。其不为用者辄免之,有锢病不可作者疾之,可省作者半事之。并行,以定甲士当被兵之数,上其都。都以临下,视有余不足之处,辄下水官。水官亦以甲士当被兵之数,与三老、里有司、伍长行里,因父母案行。阅具备水之器以冬无事之时,笼、臿、板、筑各什六,土车什一,雨什二,食器两具,人有之。锢藏里中,以给丧器。后常令水官吏与都匠,因三老、里有司、伍长案行之。常以朔日始出阅具之,取完坚,补弊久,去苦恶。常以冬少事之时,令甲士以更次益薪,积之水旁。州大夫将之,唯毋后时。其积薪也,以事之已;其作土也,以事未起。天地和调,日有长久,以此观之,其利百倍。故常以毋事具器,毋事用之,水常可制,而使毋败。此谓素有备而豫具者也。”
桓公曰:“当何时作之?”管子曰:“春三月,天地干燥,水纠列之时也。山川涸落,天气下,地气上,万物交通。故事已,新事未起,草木荑生可食。寒暑调,日夜分。分之后,夜日益短,昼日益长,利以作土功之事,土乃益刚。令甲士作堤大水之旁,大其下,小其上,随水而行。地有不生草者,必为之囊。大者为之堤,小者为之防,夹水四道,禾稼不伤。岁埤增之,树以荆棘,以固其地,杂之以柏杨,以备决水。民得其饶,是谓流膏。令下贫守之,往往而为界,可以毋败。当夏三月,天地气壮,大暑至,万物荣华,利以疾杀草薉。使令不欲扰,命曰不长。不利作土功之事,放农焉,利皆耗十分之五,土功不成。当秋三月,山川百泉踊,降雨下,山水出,海路距,雨露属,天地凑汐,利以疾作收敛毋留。一日把,百日餔。民毋男女,皆行于野。不利作土功之事,濡湿日生,土弱难成,利耗什分之六,土工之事亦不立。当冬三月,天地闭藏,暑雨止,大寒起,万物实熟,利以填塞空郄,缮边城,涂郭术,平度量,正权衡,虚牢狱,实廥仓。君修乐,与神明相望。凡一年之事毕矣。举有功,赏贤,罚有罪,迁有司之吏而第之。不利作土工之事,利耗什分之七,土刚不立。昼日益短,而夜日益长,利以作室,不利以作堂。四时以得,四害皆服。”
桓公曰:“寡人悖,不知四害之服,奈何?”管仲对曰:“冬作土功,发地藏,则夏多暴雨,秋霖不止。春不收枯骨朽脊,伐枯木而去之,则夏旱至矣。夏有大露原烟噎,下百草,人采食之,伤人,人多疾病而不止。民乃恐殆。君令五官之吏,与三老、里有司、伍长,行里顺之,令之家起火为温,其田及宫中皆盖井,毋令毒下及食器,将饮伤人。有下虫伤禾稼。凡天灾害之下也,君子谨避之,故不八九死也。大寒大暑,大风大雨,其至不时者,此谓四刑。或遇以死,或遇以生,君子避之,是亦伤人。故吏者,所以教顺也,三老里有司伍长者,所以为率也。五者已具,民无愿者,愿其毕也。故常以冬日,顺三老、里有司、伍长,以冬赏罚,使各应其赏而服其罚,五者不可害,则君之法犯矣。此示民而易见,故民不比也。”
桓公曰:“凡一年之中十二月,作土功,有时则为之,非其时而败,将何以待之?”管仲对曰:“常令水官之吏,冬时行堤防,可治者,章而上之都,都以春少事作之。已作之后,常案行。堤有毁,作大雨,各葆其所。可治者,趣治,以徒隶给。大雨,堤防可衣者衣之。冲水,可据者据之。终岁以毋败为故,此谓备之常时,祸何从来?所以然者,浊水蒙壤自塞而行者,江、河之谓也。岁高其堤,所以不没也。春冬取土于中,秋夏取土于外。浊水入之,不能为败。”桓公曰:“善。仲父之语寡人毕矣,然则寡人何事乎哉?亟为寡人教侧臣。”
字词注释
[1]不倾之地:岗原深厚的地方。
[2]落:通“络”。“落渠”即水渠网络。写:同“泻”。排泄。
[3]不满:原无,据王引之说补。术:通“遂”。古代行政区划之称。
[4]土阆:土壕。
[5]穑:通“啬”。结合。
[6]厉:即疾病、瘟疫。
[7]渊水:原作“渊冰”,据上下文意改。
[8]石:能漂起石头。
[9]“故高其上”七句:主要解释引水上行的方法。黎翔凤引方苞说:尝见吴、越山溪间行水者,以巨竹承泉,斜而下注。数节之后,自相推激,盘山逾岭,逆而上行,即此法也。领,即岭,山领、高地。瓴,陶器,能盛水。尺有十分之三,即斜放管道,因而一尺管道的延伸就比平放少十分之三。迂其道而远之,近处未必有高地,所以需要迂远其道,以得地势。
[10]控:顿,顿却。
[11]杜:塞。这里指水积聚在曲处。
[12]倚:即排,表示前后相排。
[13]涵:沉浸。这里指泥沙沉淀。
[14]控:控制。
[15]空:此处指不控制。
[16]率:比例。部:水官之下的各部门。财足:据俞樾说,犹“才足”,即不限定人数,以够用为准。后文“给卒财足”同。此句是说各部门按比例配备校长、官佐等人员,人数以满足工作需求为准。
[17]左右:即佐佑,助手。
[18]卒:劳动力,服劳役的人。
[19]疾:登记为病号。
[20]省作:少作。即因病只能少量做事。
[21]并行:普遍巡察。
[22]被:承受。在此即可以持兵器等等。
[23]都:都邑大夫。
[24]笼:土筐。臿:掘土的工具,即锹。板:筑堤用的夹板。筑:木夯。
[25]雨(jú):可以挡雨的车子。,土车。
[26]丧:丧失,损毁。
[27]毋事用之:在发生事故前用工具控制好险情。一本作“有事用之”。
[28]纠列:水流清冽。章炳麟云:春三月霖雨未下,故水清冽。一说指水流细小。
[29]荑(tí):草木出生的嫩芽。
[30]地有不生草者,必为之囊:不长草的土地,土质疏松,容易被水冲垮,一定要用袋子装土修堤。
[31]埤:增高。
[32](hāo):拔草,锄草。此处指锄草。薉(huì):同“秽”。荒芜,杂草多。
[33]放:通“妨”。
[34]距:至。
[35]属:相连。
[36]凑汐:水流聚集于天地之中而流动缓慢。凑,聚集。
[37]把:手持,此指一日收获的粮食。
[38]暑雨:即蒸而为雨。《释名·释天》:“暑,煮也。”
[39]郄(xì):通“隙”。空隙。
[40]术:都邑中的道路、街道。
[41]廥(kuài):存放木柴、草料的地方。
[42]悖:愚笨。
[43]服:备。两字古可通用。
[44]原烟噎:即原野雾气冥晦,难以看清。原,原野。噎,即“曀”。
[45]温:通“煴(yūn)”。烧烟以驱室内疫气。
[46]犯:《尔雅·释诂》:“犯,胜也。”这里指无人犯法。
[47]比:勾结。如《论语·为政》:“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48]趣(cù):急,快速。
[49]浊:原作“独”,据王念孙说改。
[50]侧:左右。
译文参考
从前,桓公问管仲说:“寡人请问勘察地形建立国都,应该怎么样才行?”管仲回答说:“据我所知,能成就王霸之业的人,是天子圣人。圣人建立国都,必定是在岗原深厚的地方选择土壤肥沃之处,靠着山,左右有河流和湖泊,在都城内修建排水的沟渠网,让水流顺着流入大河。利用天地所生的物资,养育人民并藩蓄六畜。天下的人,都归附他的德行,感激他的道义,这样再划分区域断定城制。不够为州的称为遂,不够为遂的称为里。因此,百家为里,十里为遂,十遂为州,十州为都,十都为霸,不如霸国领土大的其他诸侯国,直接归天子统领。天子有一万左右的诸侯国,其中分为公侯伯子男,天子处在中央。这就是利用天然的稳固地形,征集全国的土地财利,里面建城,城外修郭,郭外修土壕,地势高就挖沟,地势低就修堤,称之为‘金城’。城墙上种上荆棘,使它们错杂相交,用来加固城墙。每年都不停地增修,每季度也不停地增修,造福子孙后代。这是万世无穷之利,也是君主的保障。大臣在城中工作以效忠君主,人君据此而统治天下。因而国都是天下百姓的根本,国都建设是宰相的责任,也是所有大臣的义务。因此,善于治国的,必须先清除五害,人们才能终身免除祸害而父慈子孝。”
桓公说:“愿闻五害的内容。”管仲回答说:“水是一害,旱是一害,风雾冰雹霜冻是一害,瘟疫是一害,虫灾是一害,这就叫做五害。五害之中,水害最大。五害除掉了,人民才能治理好。”桓公说:“愿闻水害的内容。”管仲回答说:“水有大小,又有远近。出于山,流入海的水,称为‘经水’。从其他河流分流出来的,流入大河和海洋的,称为‘枝水’。山间沟谷,有时有水,有时没水的,称为‘谷水’。出于其他山沟,流入大河和海洋的,称为‘川水’。从地下出水而不外流的,称为‘渊水’。这五种水,可以顺应流势引导它们,也可以顺应流势拦截控制。但往往时隔不久就会有危害。”桓公说:“水可以被拦截,使得它流向东西南北,甚至是高地吗?”管仲回答说:“可以。水性是从高往低处走就快,甚至能漂起石头;如果从下往上走,就停留不前。所以,把上游水位抬高,用瓦器接水往下走,瓦器斜向下,每尺有十分之三的斜度,这样水最多可以走四十九里远。水道弯曲就可以流得远了,靠水的落差形成的势能推动水流。水性是行到曲处就退却,曲处一满,后水就会推前水。地势低下就会走得平稳,地势高就会停顿退却,水积聚于曲处冲荡导致损毁,导致水流激荡跳跃,激荡跳跃导致前后相排,前后相排导致打旋,打旋导致集中,集中导致泥沙沉淀,泥沙沉淀导致堵塞,堵塞导致水流改道,改道就要控制,不控制水流就会妄行,妄行导致伤人,伤人导致穷困,穷困导致法度被轻慢,法度被轻慢就难以治理,难以治理就不孝顺,不孝顺就可能犯上作乱了。因此,五害之类,与杀人伤人一样,都会导致灾祸。懂得防备这五害,人君就能合德于天地。”
桓公说:“请问如何防备五害?”管仲回答说:“消除五害,从水害开始。要设置水官,派熟悉水性的人负责:大夫和大夫佐各一名,每个部门按比例配置足够数量的校长、官佐等官员。挑选水佐佑各一人,任命为都匠水工。派他们巡视水道、城郭、堤坝、河川、沟渠、水池、官府、官舍及州中,凡是应当修缮的地方,配给足够的劳动力。发布命令说:每年秋后,要普查人口,检查户口土地,核实人口数量,统计男女老少数量。不能服役的就免役,久病不能劳作的作为病人处理,能少量劳动的算半个劳动力。普查之后,确定各地应当服兵役的甲士,将名籍上报于都邑大夫。都邑大夫下去巡视,看到人数有余或不足的,就将甲士派遣给水官。水官就把确定的甲士作为征兵之数,同三老、里有司、伍长等官员巡视乡里,并与被征者的父母协同查定。查看治水工作的准备情况要安排在冬闲时,每十家要准备土筐、锹、夹板、木夯等六件,一辆土车,两辆防雨车,食器每人两套。好好保存在乡里,用来补充所损坏丢失的。之后令水官与都匠和三老、乡里有司、伍长时常巡视。通常每月初一开始去查看,留取完好的、坚实的,修补损坏的、老旧的,淘汰质量差的。冬闲时,要常令甲士轮流采集薪柴,堆积在水边。州大夫要同时领导此事,不得拖延。积累薪柴,要在农事忙完之后;修筑堤坝,要在春耕尚未开始时。此时天气晴和,白日较长,从这些条件看来,好处很大。因而要常在未出事之时准备器具并利用好,这样水害就能制住,而不会产生破坏。这就是有备而无患。”
桓公说:“应当什么时候开工呢?”管子回答说:“春天,三月份,天干地燥,水流清冽的时候。山河干涸,天气转暖,寒气渐消,万物活动。旧年农事已结束,新年农事尚未开始,新生的草木嫩芽可以食用。寒热调和,日夜均分。均分之后,夜晚越来越短,白昼越来越长,有利于开展土石工程建设,堤土也会越来越坚实。派甲士在河边修筑大堤,堤坝底部要宽,顶部要窄,顺着河流修筑。不长草的地方,要用袋子装土筑堤。水流大的地方修堤,水流小的地方修防,使堤防围绕水流四周,以防伤害庄稼。堤防每年都要进行修补,还要种上荆棘等灌木,用以加固堤土,夹杂着种些柏杨等高大树木,防止洪水决堤。民众能从中获得益处,称之为流动的脂膏。让贫农去守护堤坝,划分好界限,使得堤坝不被破坏。到了夏季三个月,天地变化强烈,大暑到来,万物生长茂盛,要做好农田的除草工作。政令不要干扰农业生产,征发劳役的时间也不可过长。不利于开展土工修堤工作,因为那会妨碍农业生产,白白耗费一半的钱,工程也完不成。到了秋天的三个月,山川百泉涌水,雨水降落,山洪流出,入海之水直与海水相激,雨水集中,天地凝滞,应当抓紧秋收,使所有粮食归仓。收一日粮食,能养百日。民众无论男女,都在田间劳动。这时不利于开展土石工程建设,因为土地一天天潮湿,土壤松软难以修成,耗费了十分之六的功夫,工程也不能完成。到了冬天的三个月,天地闭合收敛,大雨停止,大寒开始到来,万物实熟,应当修补房舍缝隙,修缮边防城池,修理城郭道路,调节度量衡,清理狱中罪犯,积蓄草料粮食。君主举行娱乐庆祝活动,祭祀神明。这样一年之事才结束了。提拔功臣,赏赐贤人,惩罚罪人,按次序升迁有关职务官吏。这时不利于开展土石工程建设,消耗十分之七的功夫,土壤冷冻坚硬而不能成。白昼越来越短,夜晚越来越长,有利于在室内劳作,室外哪怕是堂上也不利于劳作。四季工作安排得当,四害就治好了。”
桓公说:“寡人愚笨,不知四害怎么治好,怎么办?”管仲回答说:“如果冬天做土工,散发了地藏,则夏天多暴雨,秋天多霖雨。春天如果不掩埋枯骨,还砍伐枯木,则夏天有大旱。夏天有大露,多瘴气,落在百草上,人们采来食用,就会受伤,民众多生疾病而不停止。这样民众就会恐慌。君主应派出各部门官吏,会同三老、里有司、伍长,到乡里巡查,命各家各户烧烟驱疫,地里、院里的井都要盖上,防止毒气沾染到餐具,防止饮水伤人。还要防止虫灾毁坏庄稼。大凡天灾发生,君子谨慎防范,十有八九不会死人。大寒大暑、大风大雨,来得不合时令,就称为‘四刑’。有的遇上就死了,有的则有幸不死,君子虽然努力防范,还是会伤人。因此,官吏要做好教育训导,三老、里有司、伍长,都要作好表率。这防治五害的工作做好了,民众就没有更多要求了,因为愿望得到了满足。因此,每到冬天,要训练三老、里有司、伍长们,有功者受赏,有过者受罚,这样五害就不能为祸,国君的法令也无人来犯。这样的政绩民众可以轻易见到,也就不会勾结为党了。”
桓公说:“一年之中十二个月,开展土石工程建设,有一定的时令季节,时机不对则做不好,应该怎么准备?”管仲回答说:“要经常派治水官吏在冬闲时去巡视堤防,需要治理的,就整理文书呈报给都邑大夫,都邑大夫通常在春季少事的时节来治理。河堤修好之后,要经常巡视。堤坝毁坏了,又遇到大雨,则各处保护各处。需要治理的,就抓紧治理,配给徒隶。遇到大雨时,覆盖需要保护的堤坝。冲大水时,需要掩堵就进行掩堵。一年到头堤坝都不被破坏,保持原样,这就是所谓的,平时做好准备,祸患从哪里来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浊水常常夹带泥土,水流自行容易堵塞,江、河都是这样的。所以要常年加高堤坝,使其不被淹没。春冬从河内取土,秋夏从河外取土。浊水来了,也不会破坏。”桓公说:“好。仲父对寡人说的话很全面,但寡人能做什么呢?快替我把这些教给我左右的大臣吧。”
核心内容解读
本篇内容是我国关于农田水利科学最早的著作。土地是人类生存的根基,而水利又是农耕的命脉。此篇言“度地”,主要讲述治国要求下为确保农业发展的水害治理问题。
文章强调战乱纷繁时代下选址建国时土地的重要性,“故圣人之处国者,必于不倾之地,而择地形之肥饶者”。强调土地安稳而可稳人心,富饶而可立农业,土地为治国之基,以重农观为指导,构建了国与地相辅相成的体系。
作者点出治国“善为国者,必先除其五害”,“五害之属,水最为大”之论,重视水资源对农田水利的发展,提出水利对于稳定农业生产,恢复经济提高国力的作用,与时代背景的重农思想不谋而合;又着重对水利工程建设提出安排与计划,以此提高农业生产力,稳定开展农业生产生活,从而推动经济发展,稳定民心。
文中提出“善为国者,必先除其五害,五害之除,水为最大”,文章中所指的“五害”是指水、旱、风雾雹霜、厉(瘟疫)、虫灾,从“五害”中不难看出其中“四害”与农业有关,其中又以水害最甚。文章是从如何防治水害的目的出发,先谈各种水流情况,进而言水官的设置及其负责的事项,提出要关注堤防修筑技术和组织管理。同时还强调,包括兴修水利的土功应不防碍农事。
难能可贵的是,文章在总结变水害为水利的经验基础上,提出了引水分洪,用以灌溉别处缺水农田的设想:“夫水之性,以高走下则疾,至于剽石;而下向高,即留而不行,故高其上。领瓴之,尺有十分之三,里满四十九者,水可走也。乃迂其道而远之,以势行之。”“夫水激而流渠”则是对引洪灌溉这一设想更为精准的概括。本文在总结前人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提出立国与治水、土地的相互关系。
《管子·度地》以发展农业为宗旨展开,全文遵从天时地利人和的三才思想,广征博引,运用类以分类等多种方法陈述观点,通过问答体和演绎推理的类分体系推动文章走向,从而做成此文。
文章中体现了顺天时、求地利、重人和、未雨绸缪的“三才”思想。
首先要遵守天时之规。在水利工程建设时,言修筑水利工程以春季为佳。“春三月,天地干燥,水纠裂之时也。山川涸落,天气下,地气上,万物交通,故事已,新事未起。……当夏三月,天地气壮,大暑至……不利作土功之事,妨农焉。利皆耗十分之五,土功不成。当秋三月……不利作土功之事,利耗十分之七土刚不立。”又言夏秋冬违背时令,损害土地而有许不利,强调顺应自然。在守护修复堤防的阶段也主张顺时而为。“凡一年之中十二月,作土功,有时则为之,非其时而败,将何以待之……常令水官之吏,冬时行堤防……春冬取土于中,秋夏取土放外,浊水入之不能为败。”言明异季异法,明确顺天时观念对农业之影响。
其次,文章中反映出地利观科学系统。及堤防建造之技术要求,文中交代具体合理。例如,要求堤防的断面上窄下宽呈梯形,堤坡种植荆条类作物,以应对雨水冲刷。堤上应种植大树柏、杨。以防决口。针对修筑河堤时常遇之难题——河道旁不规则的积水处置,提出行之有效之策:选择无草洼地,为之“囊”,用以临时贮水池,将积水引入,贮之。筑堤工程便简而易之。从地理环境角度切入,探讨水利工程结合地势进行选址、维护、修补,于后世地理学发展影响可谓之深。
而且,无论五害之论抑或水利建设之述,“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的观点始终贯穿于行文之中。“常令水官之吏,冬时行堤防,可治者章而上之都。都以春少事作之。已作之后,常案行。堤有毁作,大雨,各葆其所,可治者趣治,以徒隶给。大雨,堤防可衣者衣之。冲水,可据者据之。终岁以毋败为固。此谓备之常时,祸何从来?”强调防患于未然意识,指出堤防设施的维护亦是治水工作的未雨绸缪,其重人和、强调未雨绸缪的思想可见一斑。未雨绸缪的意识见微知著,深受农业活动影响,反之影响到其他生产生活中。化天时地利人和为一,记未雨绸缪观念于心,方可作成此篇《度地》。
总之,整篇以农为本,置农于主,观其要素之关联,存整体之观念;侧重对水利工程建设的合理阐述与设想:水利工程因时制宜,以不干涉农事活动为准则,置水官,修河川,发治水之劳,备治水用具,择机建设。明土地之理,于预防土地之损之操无不提及。“有下虫伤禾稼”等方案同置农业为上。整篇文章宗旨清晰,分析治水于农业之重,稳农事活动以发展国业,重农宗旨明确。
《管子》学习的背景知识
《管子·度地》篇讲述内容众多,其对水利工程的解释和设想乃最具价值,同时,对都城、土地等农业元素的设置亦奠定深远基础。其影响之大,甚至传到海外众多国家。中国商周时代叫“里”的地名之多,《管子·度地》称“百家为里”。如今,中国以“里”为名之地实属少见,而在朝鲜半岛,以“里”为地名的城邑村镇至今随处可见,如乾子里、三岐里、洪仪里、乾川里、老玄里、九切里等。
文中关于水利工程之谈也极具价值。《度地》在对水利工程的设想进行阐述时,明晰渠道工程中的水力学问题,贡献巨大。如文中对压管流水力学现象的描述:“水之性,行至曲必留退,满则后推前,地下则平行,地高即控。”对水跃现象的描述“杜曲则捣毁。杜曲激则跃,跃则倚,倚则环,环则中,中则涵,涵则塞,塞则移,移则控,控则水妄行”的思想亦开水利工程学先河。其对水害防治的思想及措施也对当今有极大借鉴意义。纵观全文,从对水的认识、重视,到提出水害防治措施设想,再到经验总结,无一不极具借鉴意义。
文中对水利工程选址之描述,亦积淀于风水学的历史长河。“水之性,行至曲必留退,满则后推前,地下则平行,地高则控。杜曲则捣毁。杜曲激则跃,跃则倚,倚则环,环则中,中则涵,涵则塞。塞则移,移则控,控则水妄行,水妄行则伤人。”选址在河曲凸岸一侧,即水环抱三面的岸上,远胜于选在凹岸、即河流反弓之侧。这一对于河曲现象深入分析而形成的理论总结,现代地理学家认为“可与今日自然地理中河道变迁规律的研究相媲美”。而建立在这种科学理论基础上的风水模式,纵令外敷迷信色彩,也终不可掩蔽它内涵实质所具科学智慧之光。《管子》之价值,《管子·度地》之意义,可谓窥一斑而知全豹。
参考资料
《中国古代农书编辑实践研究》,莫鹏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3年02月
《管子(全二册)——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李山 轩新丽 译注,中华书局,2019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