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二一0)

去江边转一转,我们三个。进地铁里去乘车的那会,我们正走向直梯,有一位穿红色马甲的年轻女子,看到了爷爷手里拎着一根拐棍,就一直盯着,周周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爷爷被夹在中间,从那女子身边过,她好奇地问一声:他,是不是看不见?我笑一笑:不是。

先前见到过一次的,也不记得是在哪座城了,有个眼睛看不怎么见的,手里拎着一根棍子,身边就是有一位安保人员或者穿马甲的在边上搀扶着,往前走。她这么问,自己能够想象到的是,她在随时等待着,走向前去,帮助那个她能够帮到的。那问有些唐突,却温暖。

太阳在头顶上照射着,气温升高了不少。爷爷穿得鼓鼓的,在江边平整的休闲道上待着,我们两个下到沙地上去,凑近江边,往那延伸入江中的石堤走去。在那个石堤与岸边交际的端口,围绕着那一汪江水,有好些人蹲坐在阳光底下,旁边或者手里,有一根鱼竿伸出。

有一位女子,站立在离开其他人稍远的位置,她手里举着鱼竿,她面向的那边,有好些钓鱼的人在,其中有一位男子,看到了她,在试图和她打招呼:女师傅。他喊了好几声,直到她听到。他问她贵姓;她回他:姓黄。然后,两个隔着水面,简短地聊起来,关于钓鱼。

她起了个头:钓鱼,就是好玩。他跟着说了一串:是的。待在家里也没有事,到这里来钓鱼,好玩,空气又好,太阳晒得又舒服。其实也无所谓,钓到还是钓不到鱼。今天钓到,也不表示明天也钓到。到这里来,还可以聊聊天,胡吹海吹。我们讲话比较粗俗,你别介意哈。

在他的这演讲中,往前走去。心想:都是有年纪的人,说出这些好自然,换了都是年轻人,他看上去就像是在追这个女的啦。这么想到,不免生起了笑:换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钓鱼的年轻人本来就少,更何况这是工作日。那女子站立在江边的样子,比旁人有气势。

往前走,右手边有一个小小的沙洲,上面立了一些白白的什么,看似是鸟,半天没动静。盯着看了好一会,边走边看,直到有一下,其中的一个动了,是站立在那,脖子动了的样子,我们才算是看分明那是好些白鸟,看那样,当它们是白鹭;数一数,好像刚好有一打。

她想走到离它们更近的地方去,我想往前走,走到尽头,再右手拐,沿着沙洲往前走,走到另个石堤,再右手拐,走回岸上。往前走,见到路边的沙地,有一些鸡脚样的足迹,猜想应该是什么鸟留下的,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鸟。先前在岸边我们捡起了地上的一付蚌壳。

从包里取出一个带封口的塑料袋,小心地将它们放进去,她见到,在边上评说一句:有点,采集标本的样子。她说的有些道理,她不知道我何以想到要捡起:那一付蚌壳,让我想起我的奶奶留下的那一付卦,那是竹子做的,一面凸一面凹,先默默念一番,然后把这付卦朝空中抛起,落到地上,就有了几种卦象:两个凸朝上、两个凹朝上或者一凸一凹。

看到它们在沙地里,想着的正是:这一付蚌壳,刚好似付卦。等真得弯腰去捡起的时候,发现边角的地方已经有破损,这才想起:这两个,扔几次下来,估摸就废了。有点反悔,想把它们留在原地,她倒不肯了:不行。好吧,那就还是带走,后来又见到更多的空贝壳。

不再有捡来做卦的念头了。鸟留在沙地里的足迹,引起了她的好奇。一小块平整的沙面引起了我的注意,先前她在沙面上随意地用手指画出了一个手的形状,这会我提议她,在这块沙面上,画个什么出来。她蹲了下来,在这沙面上,用手指画了很久,直到她交作业。

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她蹲在那,思考着,涂画着。心想的话,下次再来,要给她带个小凳子,让她在这里画个够。这次不行了,爷爷在那里等着,是一个边界,我自己有些想尿,是又个边界:她的画面没有那么饱满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够了,沙面上该剩下多些留白。

画完了,她问一句:你能看懂吗,我画了什么?老实说:我看不懂。她蹲在那指着这里,说是一只鸭子;指着那里说是空中的一只小鸟;指着又一个地方说是一只兔子;指着再一个地方说是房子。除了那个房子,在她画出的那会,我就已经猜到了,其他是一概没看出。

被催着离开,她还会留意在沙面上的鸟的足迹,她还会弯下腰去,在这里在那里,用手指随意地画一画,在沙面上留下她的痕迹。我要赶路的,她执意往右手边的水边去,走在水份较多、踏上微微地会打滑、还会凹下去一些的临水的沙地,才明白她是要靠近那些白鸟。

我们走到了离那些白鸟最近的位置,它们比先前活跃多了,有的在飞,有的在走,个头也大了一些,不过还是太小,看不怎么分明。待一阵,她还静静地站立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显得越来越不耐烦了,一再地催促着她:白鹭到处都有,在别处也能看到,走吧。

走吧,有时候我会弯下腰去,捡起一块小石头,自己觉得好看的那种,有的被留下,有的在手里待一会,就又被抛了出去。她在看那些水,被困在沙地中的水,像一口一口的水塘,有的水深,有的水浅。我们脚踏在的这沙地,连同眼前尚存的这些水,其实都在江水中。

如果不是在这枯水期,如果是涨水的时候。在她弯下腰在沙面上画之前,我们见到了一个塑料袋,和里面装着的插着吸管的两个饮料瓶。它们静立在那里,显得那么突兀,像在述说:这里曾经有两个年轻人来过,坐在它们边上的那块石头上,这让我想起:垃圾不落地。


它们在沙地就像肉中刺。垃圾不落地是一个很简单的诉求,站在那里,看着它们,想象着那两位也许是忘记了带走,也许是无心带走;站在那里,看着它们,想象着那两位也许有一天会留意到要带走的,跨越在无心和留意之间的,是时间的流淌,是这两位的日渐成熟。

记不清是傍晚还是晚上,她跳完绳,我们往爷爷家走回。见到一只狗,我们的目光被它吸引。见到了它撅起了屁股,拉出了很大的两节,在路边的石头台阶上。绳索的那一端是个穿了睡衣的年轻男子,他的手是空的,他看到了那两节,没有丝毫的意思,想要去做打扫。

往前走,她说出一句: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只能就事论事: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我们坐在路边晒太阳时,从收垃圾小推车放着的广播,所闻:从新年的第一天起,垃圾分类的规定已经生效了;所见:街边有分类的垃圾桶,人们扔进去时是不分类的。

就事论事,每件事都有一个过程。在施工的路面,暂时还显得乱七八糟,若是遇着雨天,走过时得踩一脚泥。不过呢,它的状况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它未来的状况会更好一些。等地面显得更干净些,之前在地面随意留下垃圾者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做到垃圾不落地的。

----------------------------------------------------------------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1月21日。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04,793评论 6 478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7,567评论 2 381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1,342评论 0 338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4,825评论 1 277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3,814评论 5 368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8,680评论 1 281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8,033评论 3 399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687评论 0 258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2,175评论 1 30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668评论 2 321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775评论 1 332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3,419评论 4 321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9,020评论 3 30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978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206评论 1 260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5,092评论 2 351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2,510评论 2 343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上午,我们带着小黑往外面去。在地铁站的边上,见到了一个像是流浪者躺在的地方。在那被单包袱之中,那人或在安睡?跟她说...
    周惠来阅读 196评论 0 1
  • 早晨,下楼去,去向那个路口,想要遇到那个骑车的小男孩,看看他是什么时间点,上他的校巴。电梯往下走,经停某个楼层,一...
    周惠来阅读 229评论 0 1
  • 牵着小黑,往小区东门走,它正勾头于身边的草地。一对父子从身边过,听到那个爸爸对儿子说着什么:等下到幼儿园了。看过去...
    周惠来阅读 217评论 0 1
  • 早上,在阳台上,朝着那株菩提看去,看它的半截的有些发黄的叶,看它另一片叶是否有发黄的迹象,看莖干顶端的那个芽尖是否...
    周惠来阅读 170评论 0 1
  • 早上,雨过之后,在外面转了一小圈,看了看那些喇叭花,闻了闻那些玉兰香。小黑在某个垃圾桶的附近,捡到根骨头,在草地里...
    周惠来阅读 126评论 0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