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好是腊八节。坐车的时候听到有人说“现在过年,一点年味都没有了”。说起“年味”,思绪不免飘到了儿时,现在回想起来,还能咂摸出浓浓的年味。一般在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做好过年时宴请用的食材,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浓浓的香味里,哪个小孩子会不馋呢?
我喜欢过年,因为过年有吃不完的美食。
陶瓷的大盆,揉好的面细细长长的一根,绕着圈盘在盆里,一根面就放满了一盆。奶奶揪起一头,在手里绕几下,家乡美食——馓子(也叫做麻花)的雏形就出来了。一放进滚烫的油锅,白色的面立马变成金黄色,再用专门准备好的长长的筷子翻几下,随着香味渐浓,一个个美味的馓子就成了。孩子们早就守在灶台边,等着那把刚出锅的、最香、最脆的馓子。
吃完馓子,就开始盼另一种美食,我们那里叫做“大酥鸡”,其实就是猪肉、菜、面粉做的丸子。与馓子不同,这个油炸之后,还要再煮一遍才好吃。每次煮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显得异常激动,尤其是堂弟。一次,爷爷正在煮,他闻见香味,非要吃。因为个子矮,他搬来一把小凳子,踩着凳子想要爬到灶台上用勺子捞丸子出来,结果一不小心,一个丸子掉进了脖子里。现在他的脖子上还有一个浅浅的烫伤。
我喜欢过年,因为过年不单有美食。
我9岁那年,父母去了外省做生意,当时弟弟还小,所以把弟弟一起带走了,留下我和几个表弟、堂弟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所以,我每年最开心的就是快过年的时候。每次离过年还有很远的时候就开始期盼,电话里一遍一遍地问爸爸妈妈过年回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直到得到满意的回答才肯罢休。其实,不只是我,村里别的孩子大多数爸妈都外出务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如果谁的爸妈回来了,就足够别的孩子羡慕好久的。我一直记得每次他们回来的时候,摸着我的脑袋,不住地感叹:“都长这么高了!”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无奈。
我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暖的。
随着第一声鞭炮响起,新年来到了。家乡有守岁的习俗,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除夕夜是都不睡觉的。吃完晚饭,一家人围在一起看春晚。然后妈妈和和奶奶一起去厨房给大家下饺子,饺子里往往会包进去一角或者一元的硬币,谁吃到就表示来年谁会一整年的好运。每个饺子都被包成元宝的形状,预示着招财进宝。跟饺子一起下锅的还有一根根扁扁的面条,奶奶说那是“钱串子”,吃了能发财。
整个除夕夜,从不间断的是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村里有一个很奇怪的规律:谁家放的鞭炮长、放的时间久,就表示谁家越有钱。奶奶家前面有一户人家,老爷子很早就去世了,只有老奶奶一个人独自生活。不过,他的儿子很争气,很早就考上了大学,后来在县公安局做了领导,每次过年回家都开车。那时候,小汽车在我们村可是稀罕物,孩子们围着小汽车瞪大眼睛探索者,但又不敢靠太近。每当这时候,老奶奶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每年过年的时候,是她家里人最多、最有人情味的时候。
一轮鞭炮放完,就该我们这些小孩子出场了。男孩子拿着手电筒,女孩子提着小灯笼,结伴去捡鞭炮里的“漏网之鱼”——没有爆炸的鞭炮,比谁捡的多。女孩子捡完炮不敢放,把自己捡到的炮都交给男孩子,自己躲得远远的,捂着耳朵,盯着鞭炮,爆炸之后,就拍着手笑起来。
我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我们都是主角。
对于孩子们来说,过年最重大的事莫过于收“压岁钱”了。那时给的压岁钱大都是十元、二十元,如果谁收到一个五十元或者“百元大钞”的话,大家简直要对他顶礼膜拜。虽说面值不大,但长辈们总是提前准备好,把最新的钱作为压岁钱。当然,当别的长辈给自己压岁钱的时候,家长总会客气地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给啥钱?”或者“孩子才这么小,给他钱干啥?”这时候,我们最喜欢听的一句话就是“这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拿到压岁钱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亿万富翁,盘算着要用这笔巨款干点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往往几包零食下肚,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年”一下子就过了。
爸爸妈妈们又要踏上离乡的列车,在我们的目光中越走越远。我们一改平时的淘气,乖乖地跟他们挥手再见,让他们更加安心。转过身,又开始了我们对下一个“过年”的期盼。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那么喜欢过年了。
父母依旧远在他乡,自己又去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与家乡越来越远,离儿时那熟悉的“年”越来越远。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从此,故乡没有春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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