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小长假,又按耐不住那颗往外野的心了!架不住跳操教练的再三邀请,报了九华山白沙岭和打鼓岭路线的户外。还没出行,就感觉九华山的轮廓在手机屏幕上忽明忽暗,仿佛就要去揭开这个云端的古老谜题。四十八小时后,我将与群山对谈。

5月3日早上,6点多一点,我们从行政中心大剧院门口出发了。三个半小时后,我们到了白沙岭。清晨的山风带着松针的涩香钻进皮肤,我们沿着石门高古道拾级而上,脚下是亿万年风化的花岗岩颗粒,在晨光里泛着银白的光泽。"七上八下"的石板路像一卷被时光摩挲的经文,仿佛能听见岩层深处沉睡的回声。地导说唐代文士李白常在此对弈赋诗,我却在某个转角,与自己的影子撞了个满怀——原来这弯弯曲曲的山路,恰似人生行旅中那些必须独自跋涉的弯道。



白沙岭的晨雾总在竹梢间游荡。露珠压弯蕨叶的刹那,整座山忽然被青纱笼住,石阶在苔衣下若隐若现。我伸出双臂模仿云中孤鸿,衣袖兜满潮湿的松风,却见岩隙里斜出一枝野杜鹃,花瓣正簌簌抖落林中。平时练的瑜伽体式,此刻在云雾缭绕中在众人面前惊现一下,满足了内心那一丝丝虚荣感。其实,这何藏不是一次自我挑战和另一种自我激励的方式呢?







乱石岗和长兴乌石古道的乌石浪如出一辙,但又更豪迈!延绵而上的岩脉像巨兽的脊骨,竟然一眼望不到顶。暗红砂岩被岁月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青苔在凹陷处织就绒毯。攀越时总错觉脚下石阵在缓慢流动,直到掌心触到石面粗粝的温度,才惊觉是山在呼吸。我怕爬在后面会被上面万一有松动的石头砸伤,于是像个猴一样,飞快爬到了顶峰。






正午阳光劈开雾帷的刹那,我真真切切应了一回安全领域里的海因里希法则,山上下来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踩塌了落叶覆盖的陷阱。当头后仰身体悬空的瞬间,感觉心率提升到180了,仿佛看见山茱萸的碎花在头顶炸成金色星雨。左臀撞上凸岩时,唯有松针簌簌落在身上的声响。右腿胫骨擦在树枝条上,瞬间肿痛。心想:完了完了,莫非骨折或者骨裂了?等我深呼吸平静了几秒钟,起来走了走,感觉还好。多谢山神的保佑,只是轻微皮擦伤,没大碍!想来也是,打鼓岭这样的山峰,估计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造访。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落叶层,无不藏着隐秘年轮,陈年栎叶与新生蕨芽在腐殖土里相拥而眠,我们走的每一步都陷进松软的时光沼泽。再往下走,青苔覆盖的巨石如同沉睡的巨龟,背甲上蜿蜒着银亮水线。幸亏天公作美没下雨,否则难度系数剧增,又不知下一个跌倒的会是谁?山风掠过林梢时,整座山岭都在摇晃松果里的光亮。


打鼓岭的流云在头顶聚散成阵。当年的土匪洞穴如今成了地质博物馆,青苔沿着石缝生长,像被时间刻下的摩斯密码。我们手脚并用地攀过潮湿的岩壁,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空灵的钟声。众人停驻的刹那,天边掠过一羽盘旋的苍鹰。地导说那是九华山的守护灵,而我分明看见它锐利的金眼里,映着我们每个人若有所思的倒影。






地藏菩萨的圣像在薄暮里静默成诗。当人脸识别仪的红光划破暮霭,我突然读懂那尊青铜巨像的慈悲——这绵延千里的山路啊,不就是人类文明的脐带么?我们在自然的子宫里汲取力量,又在荒野的分娩中重新定义自我。暮色漫过山脊的刹那,远处打鼓岭的晚风送来松涛呢喃,仿佛宇宙在耳畔低语:真正的征服,从不是脚下的山川,而是被群山重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