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有如此实力,只怕早已是化神修为,可又为何一直潜藏玄通观?
正当诸人满是疑惑之时,但听得“噗噗”爆豆声响,白色金色紫色的光芒自东宫瑾包裹成刺猬圆球的剑阵中激射出来。
四方云雾扰动,被她旋起的气流不断带入圆球之内,谁也看不清里面情行,只见得漫天飞剑像是跟着云雾一起卷进了漩涡生起的气旋里面,且越积越大,当真便有气吞天地,海纳百川之势。
“这…这是…”
玄通观弟子俱是被这景象所折服,啧啧称奇。
“混沌太极掌?”
阳澈但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轰隆”一声炸雷巨响,云雾连同千万道缤纷光芒纠缠在一起,如是天地初开混沌一片,突然又有序地分洒向四方,百口飞剑“嗤嗤”地插入地面,形成一个圆形剑阵。
待云雾渐渐消散之后,便见得东宫瑾左腿半躬在后,右脚脚尖前伸点地,双掌一顺一逆划了一个大圆。
两道金光也变得暗淡,随着她双掌一扬,分射向前后,没入圆形剑阵之内。
此时才看得清楚,只见那东宫瑾立于圆形剑阵中央,一排飞剑以她为圆心呈蛇形弯曲一分为二。
而那两道金光则点缀成了阴阳鱼眼,地面上由飞剑所组成的正是一个大大的太极图样。
东宫瑾吐纳一口气息,双掌齐收向下缓缓一压,尘雾如海浪一般向四面呼啸奔涌。
又听“喀喇”一阵连响,所有飞剑都从中折断,那股太极宗师的气势立马便展现出来,只是略带邪气,诸人连连避开扑面尘雾,看得哑然无声,又惊又骇。
“五行白金门下胜出者,东宫瑾!”
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东宫瑾身旁现出一位一丈来高的巨灵大神虚影,举起她的右手,宣布战果,正是阴阳鱼眼的道童小桃以法身传音。
“承让…”
东宫瑾抱拳施礼,表情仍是无喜无忧,不起波澜。
阳澈以元神之力驱动朱砂木剑,被东宫瑾收服,自然元气大伤,闷哼出一口鲜血。
又见自己连向师弟师妹们借来的百口飞剑也同时被其所毁。
想她既然还会失传已久的混沌太极掌,自己报仇无望,连白金道长之位也要失去,师祖大漠剑仙的名号亦被自己辱没,辜负师弟师妹们的厚望,以后还有何颜面在他们面前立足?
心中一阵悲凉,感受到上下无数对目光射到自己身上,更觉无地自容,忽地抓起地上残剑便要向自己脖子抹去。
怎料一道流光打来,手腕一麻,残剑脱手,场下立着一位黄色道袍的男子盈盈而笑,正是五行黄土门下刚刚胜出的弟子楚风。
“阳澈师兄,胜败乃兵家常事,岂可因一时失利而自毁前程…”
他在得了千年血灵参后,加之刻苦用功,修为也日益见长,短短一年多时间便超越了门下所有师兄师姐,连师父黄土道长都对他刮目相看,成了五行黄土一行中最为天赋异禀的低辈弟子。
楚风听得五行白金一行这边声势滔天,便立在一边,与白金门下弟子共同观战,见阳澈败北后意欲寻短,有意得此人情,果断出手将其救下。
其实白金门下弟子亦有此意,奈何被他抢先一步,白白错失良机。
五行几位道长立在广场上方,见东宫瑾使出这混沌太极掌时便大为惊讶。
传闻早在太极鸿宇真人身陨时还未成形便已失传,但看此阵势与江湖上流传的混沌太极掌极其相似,不知她又如何懂得修习之法?
五行道长各司其职,门下弟子都是自己挑选,是以东宫瑾的身份来历,在白金道长死后更是扑朔迷离。
而这混沌太极掌兼所阴阳,除了有太极云手道门玄功做为根基之外,另有魔门邪法参合在内,二者水火交融,亦正亦邪。
故当东宫瑾使出时,连绵纯正的太极掌力间便有一股邪气散发开来。
此掌练入化境后,可引天地之气化为己用,左手翻云,右手覆雨,当真便有颠倒乾坤之威。
只是东宫瑾此时的修为还不足以驭使混沌之力,饶是如此,那也在今日凭借此掌技压群雄,大放异彩,一举锁定了五行白金道长之位。
五行几位道长见东宫瑾一路逆流而上,连最为看好的阳澈也败在她手里,正自诧异间,陡然见阳澈做出傻事,幸在楚风及时制止,这才又平复下来。
东宫瑾已然取胜,在收掌时却存心毁了他和借来的百口飞剑,神色冷漠,好像全与自己无关一样,也无怪阳澈看她这般羞辱自己,极度难堪了。
其余弟子还未自阳澈失利的结局中回过神来,又见此景,都不由看向场中傲视群雄的东宫瑾,觉得这位平素便古怪孤僻的东宫师姐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
“楚风师弟说得不错,技不如人,那便当受此辱…”
阳澈摇头苦笑一声,转而向东宫瑾施了一礼:“恭喜东宫师姐如愿以偿,以后弟子可要唤你一声掌门师姐了…”
东宫瑾却并不理会他,径自在道童小桃的法身巨掌上接过一粒鸽子蛋大小的蓝色丹药和几个白色小瓷瓶。
楚风见了,不由双眼放光,忙拱手问道:“咦,小桃师祖,为何弟子获胜却没有任何奖励?”
这小桃小木两位童子虽是孩童样貌,然为玄通观阴阳鱼眼,又与祖师爷游清玄心神所系,谈资论辈,这些末代弟子都要尊他们一声师祖,谁也不敢对其不敬。
就连三夷六希九微三位真人都是对他们以平辈之礼相待,好在他们之间也不在意这些,大呼小叫惯了,在内自都有老小孩的习性。
而那蓝色丹药便是下到千丈冥魔海底的凝息丹,顾名思义,服下此丹后便可在海底对抗千丈深的水压,行动自如,五行胜出的弟子俱有此丹,唯独楚风没有,是以发出疑问。
道童小桃有意惩戒这卑劣小人,故而充耳不闻,正要转身离去之时,却见一道黄影闪动,突然出现在她的本体面前。
着实让小桃吓了一跳,不禁恼道:“你好大胆子,竟敢挡我去路。”
楚风在做下那些见不得光之事却安安稳稳后,更是肆无忌惮。
小桃这些日来也没少找他麻烦,不是以生辰八字犯了老祖忌讳,便是以天象为由,不宜他入殿打坐修行,尽是些玄之又玄的理由,让楚风大是不解。
后来还在他饭菜内做手脚,尽挑了些残羹剩饭留给自己,说是什么修道者要懂苦修的好处,最后干脆连剩饭也不给了,讲什么修道者要时常辟谷,一连给他饿了十几天,饿得头晕眼花,苦不堪言。
若非他师父黄土道长出面,当真要给这小道童给玩死了。
小桃在这一系列孩子恶作剧的手段后,气出了不少,便开心地背着手蹦蹦跳跳而去。
面对她百般刁难,楚风本就不满,如不是她在玄通观内身份特殊,自己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那些小事忍忍还罢,可这凝息丹何等重要,若无此丹,下到千丈海底非要分出元神念力来结成护身光胎抵抗水压不可,在内胎息下斩妖磨砺,难度可想而知,说不准便会有性命之虞。
因此面对生死攸关的大事,小桃却置若罔闻的态度,让楚风不再忍让,有些冒犯地阻在她面前,拱手重复道:“小桃师祖,为何弟子并无此丹?还请给个说法…”
楚风疾言厉色,话语中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质问意味。
小桃被他气势所摄,微微一愣,转而嘻嘻笑道:“是楚风呀,我还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原来是你。
这凝息丹本来是有的,可你自不同于其他弟子,乃是本观同辈中唯一一位步入化神期的,那些小鱼小虾,对你也磨砺不出什么本事。
玄通观既为玄门之首,而你又是本观招牌,在其他宗门面前自不能堕了我门威风,加大难度,可是本祖对你的偏爱啊…”
她这话将他捧得高高在上,说来那也是振振有词,但显然不能将楚风糊弄过去。
“承蒙小桃师祖厚爱,弟子末学后进,全赖师父黄土道长谆谆教导,才有所小成,却决计不敢如此托大,还望小桃师祖收回成命,赐弟子凝息丹以苟全性命。”
“哼,你可是本观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材,短短一年多时间居然便有化神修为,山鸡变凤凰,连祖师爷都不及你。
现下增加一点点难度你便要退缩,如何对得起你师父对你的栽培?”
小桃早就疑惑,楚风一个入门不久的弟子,怎就一步登天了?
想到他当日黑白颠倒的言论,反过来一算,便全都明了,自都是得益于千年血灵参之效。
五行道长几人对于当日之事都有参与,心知肚明,楚风将所有罪责都推给妖女鱼长爻身上,免了他们麻烦,自不会再来溯本追源。
只是便宜都给他楚风一人占了,心里老大不痛快,为了不牵扯出自己,都一口咬定,所有祸端都是因那妖女而起。
其他五行弟子有此疑惑时,其师父都以天地造化机缘福报等宿命论含糊而过。
讲修行之士,除了个人资质外,总有受天心眷顾的天选之子,凡能够平步青云者,多是气运大于实力。
而怀才不遇,不得天时者往往比比皆是,若得势之时,踩在风口上,即便是一头猪那也能飞起来,此便是命运使然。
“此事非同儿戏,还望小桃师祖莫要为难劣徒…”
黄土道长听她话中多有暗讽自己之意,那也顾不得身份,语气凝重,颇有不悦。
“果然父子一条心呀,但本祖确无丹药,他不担此重任,难道还要让修为不及他的弟子以肉身下潜冥魔海吗?”
楚风却是不信,以为她又在找自己麻烦,当即忿忿不平道:“小桃师祖为何处处与弟子作对,如有开罪之处,恕弟子愚钝,还请小桃师祖明示一二…”
他与道童小桃并无交集,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她,三番五次地要来让他不快活。
此时的楚风,艺高人胆大,玄通观内除了清玄老祖之外,那是谁也不惧。
当日他见游清玄负气离观,只道他还未归来,这才更会气焰嚣张,公然与小桃师祖对峙。
场下弟子听得他们答话,都是大为震惊,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东宫瑾冷笑一声,不与群合的她领了丹药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阳澈瞪了她一眼,今日可谓什么脸面也丢尽了,不敢在师弟师妹们面前多所逗留,也迅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