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湖是一条位于丁山城墙内的风景湖,湖水波光粼粼,和缓荡漾,顺着远方娓娓流去,天空湛蓝,洁净的水洗过一样,湖水清澈见底,湖边柳丝垂入水里,袅娜依依,映出倒影。桃花落去,满树青翠,迎春花金灿灿开放,满地的一串红、蝴蝶兰、喇叭花,各色的野菊花,争奇斗艳。嶙峋的怪石上坐着垂钓的男人;木板的人行道上,有一排椅子,供行人休息。
龚云烟坐在椅子上,目光越过湖水,高耸的山,蜿蜒的城墙,寥寥行人的甬道,她很久保持一个姿势,懒的动一动,她手拿绣花绷,身边的盒子里放满彩色的线,没见白色的布上绣一针。
唉------,龚云烟叹口气,拿针的手,放在另一只手上,更懒的动。
自从搬到无名湖柳公馆,两层楼的房间比原来多出七八间,还不算车库地下室,厨房储藏室门房之类的辅助建筑;卧室全部设在二楼,他们夫妇的卧房最大,五个娃一人一间房,只有梦兰梦美不愿意分床独自睡,龚云烟想等段时间再说,柳雄飞却坚持让她们睡自己的房间。梦兰流泪,梦美哭的稀里哗啦,龚云烟非常心疼,晚上要起来看好几遍,把柳雄飞吵醒,柳雄飞正直新官上任,向下属放火是个高智商行为,不知累死多少脑细胞,所以,柳雄飞需要良好的睡眠环境,龚云烟起夜吵醒了他,他不高兴:孩子总归要一个人睡觉的,不用理她们,习惯就好了。
搬进新家,龚云烟的心情一直没好起来,母老虎的话象把匕首,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刺中她的心,起初,没反应过来,等有了反应,那把匕首开始一片片凌迟她的心脏,那种痛,直逼骨髓。
她装作什么事没发生,暗暗观察柳雄飞,柳雄飞每天在外的时间明显增多;原先搬家,凡有事情,他要么亲历而为,要么和云烟商量,两人一起去办。那时,云烟不习惯城市生活,但有了柳雄飞在身边,她
努力去适应。现在,打扫房子是他的司机,买家具是他的副官,接送孩子们上学放学,是他派来的专人。
在807号,柳雄飞每周定期检查梦雪、梦青、梦好的功课,和小四小五玩猜谜语、唱儿歌。现在,晚上因为喝酒多半都过了12点酩酊大醉的回来,醉酒的人睡觉不安静,老是口渴,云烟起来给他端好几次开水;云烟劝他喝酒适量,干嘛非要喝醉,从前的柳雄飞笑笑,不辩解,现在他说:你不懂。有时候,不需要应酬时,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允许任何人打搅他,梦美和梦兰想和爸爸玩,去敲门,柳雄飞开门吼她们,梦美哭了,龚云烟心疼孩子,抱起美梦,云烟还没开口,柳雄飞:和你说过多少遍,我在书房里,你看好他们,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她们玩吗?偏偏到我的门口捣乱。
云烟:你这么这样说孩子?她们不过是想和你玩耍。
柳雄飞:耍什么,你这当妈的,哪能这样惯孩子。
云烟委屈的泪珠直滚,柳雄飞:哭,哭,又是哭,我怎么你了,哭丧啊!
云烟更委屈,又心疼孩子,抱起孩子下楼。晚上睡觉,她不理柳雄飞,夜里,不放心的她小心翼翼的去看孩子们,结果,柳雄飞又吼:你烦不烦啊?要不然我们分开睡,你明天给我找间房铺好床,这样你可以整夜去看娃。
云烟忍无可忍:我看娃怎么了?昨晚梦美掉到床下,早起就咳嗽,梦兰起夜踢翻了板凳,头都摔破了皮。
柳雄飞:那也怪你,事先没交代好,我很小独立生活,跑到美国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不是照样过来了。
云烟:你能干好了吧,我们都是笨蛋。
柳雄飞:你这是什么态度?好了,深更半夜,我不跟你闹,我去书房睡觉,不要来吵我,听到没有。
柳雄飞卷起被子出去。云烟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哗哗的往下淌,枕头湿了一片,早上起来,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
早上,她赌气不像往常喊他起床,谁知,到了平时上班时间,还不见书房里有动静,她帮五个孩子收拾完毕,刘佳到了,司机的车按时停在门口,刘佳带老大老二和老三去学校;转回来接两个小的,平时柳雄飞跟着这趟车去上班,龚云烟把梦兰和梦美放进车里,去推书房的门,柳雄飞根本不在房间,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办公桌上,看来,他早走了。
家里呈现出往昔的安静,龚云烟楼上楼下,每个房间转转,把床铺整理好,去厨房打扫完卫生,近一个小时过去。龚云烟不是喜欢闲着的人,翻出绣花的一套针线,来到无名湖边,以为来这里心情会好些,没想到,盎然的春天,让她想起家乡的山水,人在不如意或者伤心的时候容易想家,又回不去,倍感伤心。
柳雄飞变心了。
空中飘来朵朵杨絮,有一朵落在她耳边毛茸茸的刺痒,龚云烟轻轻把杨絮捏下。
柳雄飞真的变心了。
可是,男人变心作为女人除了忍受还有其他办法么?在老家,龚云烟看的太多男人变心的事例,她的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况且,柳雄飞是做丈夫做的很好的男人,与她夫妻10几年没娶二房没纳妾,在这样的大城市做官,不找情人,不逛窑子,不,雄飞今天去找窑姐,龚云烟猛然站起来,针狠狠扎了她的手,鲜血直冒,并不觉得疼,她看着鲜血从针眼里涌出。
想必柳雄飞嫌弃她老了,她毕竟大他许多,他是见过世面的场面人,现在风华正茂,应该理解他。想到这,云烟倒觉的自己多有不对,那个男人容得守一个女人到老,如果我想留住柳雄飞,帮助她找个女人,把她娶到家,这.样,可以稳住雄飞,虽然龚云烟不情愿,总比柳雄飞瞒着她找窑姐强。
龚云烟想到闫凡宇,找他帮忙,他们是好朋友,又是老乡,和他们家关系很好,龚云烟收拾好绣花的东西。
在这片公馆、别墅群中,他们家在中央地,邻边的别墅高一层,看上去华丽气派。
龚云烟边走边打量邻边别墅,三楼的阳台上有个女人正晾衣服,这住人了,好啊,要不然,这片房子,人太少,总有些人气不旺,忍不住看女人,女人晾完衣服,眺望湖水,目光移到云烟身上,两人的目光相互对视。
王二太太。
柳太太。
真的是你,
啊呀,来来,这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来,认认门。
王二太太犹如他乡遇故知的快乐,王二太太的别墅在柳雄飞家右边,相邻半栋楼的间距。
龚云烟走进王二太太的房屋,这栋别墅比他们的公馆多一层,里面的布置中西结合,金碧辉煌,锃亮闪光,红木家具大气精致,彰显豪华。
王二太太脸色发青,涂了很厚的粉,她明显瘦了,看上去憔悴不堪。
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彼此打量。
王二太太:你,怎么也瘦了许多。
龚云烟的烟圈竟然红了,想忍,没忍住:累的。
王二太太:柳长官呢?
龚云烟:他,忙,
王二太太:男人嘛,总是忙,如果不忙,还叫什么男人?
龚云烟:你搬来这里,一家人呢?
王二太太:老王让我先来,他随后到。
龚云烟想,不对,王化儒进了监狱,这是怎么回事?
王二太太:老王他体贴我,说原来房子太小,给我换了间大点的,不过,我去找他,他没在家,他还不知道我来这,如果你看见她,记得告诉他,我们两家做了邻居。
龚云烟糊涂了:难道那是谣言?管他的,先应着。
嗯嗯,不过,我有件事求你。
王二太太:我希望能帮到你,
龚云烟:你认识的女人多,帮我们雄飞物色一房姨太太。
王二太太:你说什么?柳先生想娶二房?
龚云烟:雄飞正年轻,我整天要忙家事和孩子,没时间陪他,在这里,我又不认识人,所以-------
王二太太:好啊,这可是大喜事,柳先生真有福气,有这样贤惠达理的太太。
王二太太的话让龚云烟更觉的这样做是正确的,心中阴霾散去很多:请你帮他物色个性情平和的。
王二太太:没准人家在外面找好了女人。
龚云烟:你说的对,我担心的正是这点。
临走,王二太太叮嘱龚云烟:看见王化儒,一定告诉他,因为自己正在找他。
龚云烟身心轻松的回家,精神愉快了,把楼上楼下的房间打扫一遍。在厨房草草弄了饭吃,午后人发懒,龚云歪着打个盹,醒来后想到,天气渐渐热了,孩子们该准备夏装,往年,柳雄飞会张罗计划把一家人的衣服全部请裁缝做好,今年看来他顾不上。
她打开柳雄飞的衣柜,柳雄飞多数时间穿制服,白衬衣。他的衣服都是云烟打理,特别是白衬衣,即使刘佳来了,白衬衣,云烟亲自洗。衣柜里有两件白衬衣没洗,这两天只顾和他怄气,她拿了衬衣,来到洗衣房,先用冷水泡着,去找牙粉,发现没了,准备出去买,顺便看栾馨,上次去过旗袍街,没做衣服,这次再看看。正要出门,闫凡宇打来电话,说柳雄飞托他帮忙购买的钢琴马上送来,让家里留人,龚云烟只好在家中等候。
钢琴给梦雪买的,柳雄飞说,女孩子应该学门乐器,正好孩子多,都可以学,龚云烟不知道钢琴为何物,只要柳雄飞说的,她一向认可。
近来孩子们的学校名堂不少,梦青报了业余美术班,房间里到处是蜡笔纸张,梦好是好奇,两人常常一起画画,弄的墙上都是他们的杰作,还上了色彩,墙上花花绿绿的。
随着汽车喇叭声,只见闫凡宇示意她打开大门,六个强壮的工人喊着号子,把庞然大物从车上卸下。
柳雄飞打来电话,告诉云烟,钢琴放在梦雪的房间,梦雪的房间在二楼,云烟忙着到梦雪房间腾挪地方,号子声加油声,工人把钢琴放进梦雪的房间,闫凡宇把钱给了其中一人,那人连连道谢。
云烟:怎么让你拿钱?
闫凡宇:雄飞给的。
看着工人离开,云烟为闫天宇泡了杯绿茶,闫凡宇顺便聊到天意出院,她担心孩子身体,给她请了家庭教师,全天带她,给天意买了钢琴,他已从原来的房子搬出,在山西路刚买的房子。
云烟:你也该找个老伴,成个家,后半生有人照料。
闫凡宇:我这样很好,你看看,自由自在,再说,有天意嘛!
云烟:天宇大哥,我有事求你。
闫凡宇:什么意思?
云烟:雄飞想再娶。
闫凡宇:胡说什么?
云烟:知夫莫若妻,再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我很了解他,他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挡住。
闫凡宇,你的意思是,
云烟:如果你身边有不错的女人,帮他物色物色,我怕下贱女人把她勾搭坏了。
闫凡宇:发生了什么事?
云烟:没有,雄飞想娶二房,我理解,希望他找个正派女人,能帮助他的生活。
云烟不停的擦泪。
闫凡宇:我发现你越来越爱哭,这可不是小时候的你。
云烟:因为,我太爱雄飞了。
连日多天的搜寻,王化儒没有任何音讯,老鹰关押各类犯人的监狱她设法托人打听,都没见过这人。院里的家被封,谁也不知道这家人的去向,王二太太奇怪:陷害王化儒,没道理啊?
日本人想杀他,王二太太猜想,因为他杀死许多日本人。不过那是战场上的拼杀,活该,想到这,王二太太义愤填膺,要是我,把你们统统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