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凶兽们露出尖锐的獠牙,垂涎欲滴的看着眼前二人,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将一切都吞噬一般。
“砰!砰砰!"凶兽的利爪拍向牢笼,一方面宣泄着自己被关在牢笼里的不满,另一方面是向猎物的宣战。
“唔!”福伯呜咽一声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即使两年过去,他内心的恐惧至始至终都没有衰减,他把头埋低将双手抱在脑袋上。
在野外,鸵鸟遇到危险从来都是把头埋在土里,因为眼睛看到的会让它们感到害怕,哪怕被猎豹咬断喉咙它们也不愿意把头抬起来,因为,闻到土地的味道能让它们感到安心。
“滴......滴......”猎豹的口水淌在地上,鸵鸟嗅到了危机只会傻傻站在原地。
“唰!”此时猎人来到了鸵鸟的面前,她抓住鸵鸟的翅膀一把将它丢回了饲养圈中。
“如果感到害怕就永远把头低下。”猎人冷冷的说道,她将饲养圈的大门缓缓合上,独自去猎杀豹群。
鸵鸟呆呆的望着大门关上,现在想想,它之前还和配偶许诺着大话,要将自家的幼崽从雄鹰的口中叼回来,可只是刚踏出饲养圈,没有猎人的保护,它才意识到,自己仅是一只毫无缚鸡之力的猎物。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猎人看向四周的豹群,她的表情逐渐变的不耐烦。
“吵死了。”
黄金色的兽瞳从许敏悦的眼中燃起,她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不耐烦的一拳砸向身旁的铁笼,巨大的冲击将铁笼无情砸至弯曲。
“吼!”这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震慑住了所有的凶兽,所有凶兽都停止了动作,它们缓缓的佝下身子,匍匐在地上。
许敏悦怒视着所有凶兽,她身上仿佛缠着一道威压,在她眼中,眼底下的八只凶兽如同家畜一般,杀死它们如同掐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
在自然界中,杀戮是动物的天性,如果有一种生物能让所有该兽群甘心俯首称臣,那便是“王”,它会展示出自己尖锐的的獠牙与发出轰鸣般的吼叫来彰显它的地位。
传说古代有一种兽族,它凌驾与所有兽种之上,被世人冠以百兽之王的称呼,它是兽人族公认的王,是给无数世人带来不幸与灾厄的化身,它的体型如同山峦一样庞大,挥动着翅膀翱翔于天际;它的利爪可以斩断世间所有的坚硬之物,咆哮声让所有生物望而却步。
龙吟当空,威震四方,许敏悦的额头上方出现隐隐约约的龙角,她的手臂上浮起了零零散散的鳞片,她的吼叫声无疑是给所有兽族敲响了警钟,即使龙族已经消失尽千余年,可来自血脉的压制是永远驱散不了的,那是来自群臣对君王的敬佩与信仰。
许敏悦不快也不慢的向前走去,她用余光扫视着周围,几块腐肉引起了她的注意,蚊虫不断在腐肉上空逗留,传来一股子发酸发臭的味道。
腐肉下面压着一个长方形的破旧记事本,记事本很小,只有巴掌那么大,像是用来记事的笔记本一样,黑色的血液浸透了本子,封面已经被血渍染黑。
许敏悦推掉上面的腐肉,本子很薄,很轻,她下意识打开本子,第一页——空白,本子边上有撕掉的痕迹,应该是不满意写的东西或是写错了东西而撕毁的,许敏悦这样想着。
“铛......铛......”突然响起的锁链声引起了许敏悦的注意。
“撕啦!”一只血爪从许敏悦身前闪过,许敏悦提前做了闪避的动作,可还是被一爪擦伤右臂。
那是有着四只手臂的女孩,她的身高不高,驼着背,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她的脚踝上拷着锁链,一只手上拽着一根两米余的锁链,另外三只手的手掌向许敏悦的腹部攻击。
“唉......果然。”许敏悦顺势抓住一只手将她甩在空中,女孩失去重心落在空中。
“啪!”一记重重的鞭腿踢出,女孩抽回两只手挡在胸前,借着惯性往后翻滚,成功落地。
“啧。”许敏悦砸了砸嘴,红色的血液缓缓从皮肤表面渗出,她将双拳紧握放在胸前,身体往前微倾。
女孩向发了疯似的冲向许敏悦,在通过几个回合的交手照面,她彻底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究竟是是注射了多少混合药剂Ⅲ?力量和速度都远超过正常人。”许敏悦暗想,她一边躲避对方的攻击一边观察对方的攻击模式,她一步步往后退,将进攻的权力全全交给对方。
女孩的眼瞳呈赤色,皮肤呈鲜红色,口中还咀嚼着腐肉,桌子上的腐肉原来不是给凶兽吃的,而是给她进食的,女孩身上的衣物能遮蔽的部位很少,能看到胳膊,大腿上,甚至脖子上都留有黑色的针孔痕迹。女孩的攻击手段并不致命,她有意识的收手,有意识的往后退,就连刚刚的奇袭,她的第一目标都不是自己。
“啊啊!”女孩四只手疯狂抓着脑袋,头皮被一点点撕破,血泥留在指甲缝里,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许敏悦的右手,那是她拿着便携本的手,许敏悦不由自主的想到:
她是冲这个东西来的?
许敏悦将手上的便携本丢向女孩,她连忙跳到空中接住便携本,像是拿到至宝一样护在怀里,四只手臂环抱在头上,她无辜的看向自己,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样。
“林媛媛。”许敏悦缓缓吐出三个字。
“咿咿呀呀!”对方蜷缩着身子,她的眼里含着泪,两只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脸。
“和我走吧。”许敏悦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向她伸出手。
“咿咿呀呀!”林媛媛挥舞着四只手摇头道。
“我不是坏人,你应该还记得我,我们见过。”许敏悦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咿咿呀呀!”林媛媛害怕的捂着脸,她一步步往后退。
“我们会治好你。”许敏悦将林媛媛逼到死角,她退无可退。
“啊啊啊!”林媛媛摇摇晃晃的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许敏悦的预感从来没有出过错,心里的违和感愈发强烈,当她回过神时,林媛媛已经来闪身到她的眼前。
一切都晚了,林媛媛与许敏悦四目相视,它的眼瞳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一条锁链锁住了许敏悦的脖子,两只手伸向了许敏悦的胸膛。
“啊!”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再进一步,双手仅仅只是刺入了半分便纹丝不动。
“唰!”许敏悦一记手刀贯穿了林媛媛的右胸,她已经留了一手,并没有直接向心脏刺去,因为她明白,这个女孩一直都有救。
“扑通!扑通!”
炙热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尖顺流而下,阵阵鼓动声从手掌出传来,鲜红色的瞳孔逐渐褪去,换来的是黝黑而又深邃的眼眸,林媛媛的手慢慢垂下,锁链落在了地上放出“铛铛”的响声。
““如果人的心脏长在右边,那怎么办?”
这一句话浮现在了许敏悦脑中,她不记得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了,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记起这句话,对她而言,这句话本来就不重要,但此时此刻,这句话却记忆犹新。
……
二零一六年,某一天,暴雨夜,城南郊区公墓地。
“哗啦啦!”暴雨倾斜,一位手捧着紫茉莉的女孩来到一座墓碑前。她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挂着悲伤,雨水融着泪水滑落在地面上。
“爸爸,这次我来晚了......”女孩抽泣的说着。
今夜的暴雨没有预兆,女孩出门很晚,乘着公交车时,暴雨将至。
“妈妈,我不想死!”在暴雨的滂沱中有男孩的抽噎声。
“什么声音?”抽泣声将女孩拉回了现实,她缓过神来,周围空无一人。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一阵空灵的女声回荡在公墓内。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低沉的男声与暴雨额外的应景。
“儿啊,妈很想看到你成家啊......”垂暮的老人诉说着她的最后的遗愿。
一阵浓浓的黑烟在各个墓碑前聚集,化为一个个没有人脸的怪物,它们的口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踏踏踏!”怪物们仿佛注意到了女孩,所有怪物的注意都聚焦在女孩身上,女孩望着四周,四周的黑影不断增加,终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媛媛,爸爸好想你啊!”
“爸爸!”林媛媛不敢置信的看着墓碑,她的眼神夹杂着喜悦,可这份喜悦马上就变成了惊恐。
“我真的好想再见一次老婆和女儿......”眼前的无脸怪物死死掐住女孩的喉咙,林媛媛尽全力的挣扎,可无论怎么挣扎,怪物的手丝毫没有想放手的意愿。
“你,不是爸爸!”林媛媛终于醒了过来,她知道父亲早就死了,站在这里的只是有着和父亲一样声音的无脸怪物。
强烈的窒息感让媛媛双眼一黑,她已经分不清周围的环境,双眼的视线逐渐变的昏暗。
”我要死了吗?”她的心里充斥着恐惧,仿佛能看到死神在向她挥手。
“低下头。”一句低沉的女声传入林媛媛耳中,还有知觉的林媛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低下脑袋。
“唰!”清脆的刀声出鞘,一阵寒芒掠过女孩的发根直击怪物的咽喉,女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眼前的怪物被定死在墓碑上,红色的刀背上刻印着一条黑色的龙,黑色的刀柄上刻印着一个“炎”字。
女孩回头看去,来接她的不是死神,一头栗色头发的女孩如同天使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看上去年纪与自己相仿,身高修长,身着黑色风衣,左胸出刻印着一条白色的龙纹,栗发女孩一个箭步闪身到女孩身后,迅速将长刀拔出,随后立马向怪物心脏刺去。
被刺穿心脏的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声,随后以肉眼可见的形式消散。林媛媛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栗发女孩,周围的怪物自言自语的向两人靠拢。
“如果害怕就把眼睛闭上,别出声。”栗发女孩脱下衣服盖在女孩的头上,遮住了女孩的视线,衣服上还留有茉莉花的香味。
那场暴雨,刀光剑影的碰撞声与雨水的嘀嗒声相互交融,听着不断发出的悲鸣,林媛媛很害怕,身体止不住发抖,但那股茉莉花的香味犹如安神剂一般抚慰着她紧绷的神经,让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刀剑声停息,悲鸣声也随着消失,随着刀收入刀鞘中发出“哐当”的声响,这一场灾难在暴雨的倾泻下结束了。
“跟我来。”栗发女孩的声音传入林媛媛耳中,她把外套揭开,周围除了栗发女孩空无一人。
林媛媛随着栗发女孩往墓地深处走去,不过一会儿,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出现在两人眼中,栗发女孩将门推开,屋内空间不大,屋内摆着简单的家具,一张床,一张凳子,扫帚与簸箕,角落堆着些许煤炭与纸巾,屋内的正中心摆着一张煤灶台与一张小圆桌,煤炉的旁边竖立着夹煤的铁钳。
栗发女孩点燃一根蜡烛,滴下蜡油,将蜡烛固定在桌子上,随后换好煤炭点燃煤炉,她招手让林媛媛与她过来,点点微亮的火光从煤炉内燃起。
“把衣服脱了,然后热干。”栗发女孩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了下来,留的只剩下内衣内裤,林媛媛也学着照做,两人将衣服放在手臂上,手臂放在煤炉的上方。
一刻钟过去,暖暖的热气从煤炉内传来,栗发女孩让林媛媛拿着凳子坐在炉前,而她自己席地而坐。
“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林媛媛皱着眉头问道。
“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为好。”栗发女孩淡淡的说着。
“那如果下次还遇到了呢?总不能啥也不知道吧?”
“......”栗发女孩平静的看着前方,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接着说道。
“那些怪物是魔素的集合体,人死后,魔素不会凭空消失,随着时间的推移,下葬者越来越多,聚集的魔素超过临界值,具象化的魔素会出现世间,如果不及时拔除,会危害世间。”
“那有什么办法制止这种具象化的出现呢?”
“没有。”
“可平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跑。”
“你这和没说一样。”林媛媛无奈的说道。
“如果情况危急,捅左胸,魔素全部集中在心脏附近,它们没有痛感,只有将魔素释放出去,才能拔除。”栗发女孩补充道。
“那有人的心脏在右边,那怎么办?”
“多桶两刀,试验一下。”
“那我还是能跑就跑吧,没命多试两刀。”林媛媛尴尬的笑道。
“你的伤没事吗?”林媛媛的目光停留在栗发女孩的身上,一条很深的伤痕印在她的左肩上,伤痕沿着锁骨指向心脏出,刀疤已经还未结痂,血红色的痕迹给人一股瘆人感。
“没事。”栗发女孩毫不在意的说着,她将身子侧过去尽量避开林媛媛的视线。
“以后不要晚上来墓地,容易出事。”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晚来,店里太忙了,只能坐最晚班的车。”林媛媛解释着。
“今天是爸爸的忌日。”林媛媛哽咽着说道,她低下头,湿漉漉的头发盖住了她的眼睛,头发下掩着失望与悲痛的神情。
“嗯。”栗发女孩应声道。
“衣服好了。”栗发女孩揉搓了一下衣物,她将衣服穿好,手持着刀向门口走去。
“今天是回不去了,你去床上休息。”栗发女孩看向门外,暴雨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那你呢?”林媛媛问道。
“我守夜。”
屋内没有通电,照面完全是用一根蜡烛维持,栗发女孩靠着门,怀里抱着唐刀,双瞳紧闭。
“那好吧。”林媛媛不再拒绝穿好衣服上了床。
从花店到这,她转了几班的公交,最后一班公交都是踩着点上车,本是想着扫完墓最后打车回家,可最后遇到了这种事情,本身很疲惫的她不知道为何异常的兴奋。
“你喜欢花吗?”林媛媛闭眼问道。
“说不上喜欢。”
“你外套上的茉莉花香味很重,应该是很喜欢茉莉花吧。”
“......”栗发女孩沉默了一会不耐烦的说道。
“你到底睡不睡?”
“我啊,最喜欢茉莉花了!因为便宜而且好看,店里的茉莉花品种都是我打理的!”林媛媛笑着说道。
“嗯。”栗发女孩淡淡的回道。
“你有记事的习惯吗?”
“没有。”
“我有,因为我记性很差,喜欢把事情记在手机里或者本子上。”
那一天,两人聊到很晚,大多数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一问一答,直到入眠。清晨,雨停了,栗发女孩将林媛媛送回了花店里,林媛媛将自己打理的一株紫茉莉送给了她。
“这个是养花的方法,照着这个养,很好养的。”林媛媛在纸上写着养花的方法,写好后将纸条递给了她。
“好。”许敏悦点了点头接过花便离开了花店。
后来,那一株紫茉莉一直躺在许敏悦的窗台边上,茉莉很好养但并不代表它不需要照料,温室里成长的花朵不比在外的野蔷薇那般顽强,没过多久,那朵茉莉便枯死了。
直到现在,许敏悦都没有去处理枯死的紫茉莉,任由它放在窗台边。
“咿咿呀呀!”林媛媛的口里含着鲜血,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只能咿咿呀呀的哭喊着。
“抱歉......”这一句道歉是那么苍白与无力,最终,林媛媛缓缓的闭上双眼倒在了她的怀里,她将沾满鲜血的右手从女孩的身体抽离出来,鲜血从胸口涌出洒到了许敏悦的侧脸上。
这一次,她像往常一样刺穿对手的胸膛,但与以往的不一样,这次她的手是那么炙热,不是体温带来的温度,是心里带来的温存,她第一次动摇了,自己杀的是一个生命,而不是一个肃清的对象。
她将女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将她慢慢抱起,一步一步走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