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令牌(连载)

李谦的瞳孔在“狗命”二字砸落的瞬间骤然收缩如针尖!一股狂暴的怒意混合着被当众羞辱的羞愤,轰然冲顶,将他那张黄须虬结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肉下疯狂跳动。他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右手猛地向后一探!

“锵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撕裂了驿站过道里死水般的凝滞!一道刺目的寒光如同挣脱囚笼的毒蛇,骤然出鞘!那是李谦腰间的佩刀,刀身狭长,刃口在昏暗光线下流泻着令人心悸的冷芒。刀尖笔直地指向展飞鹰,锋锐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目标!

“好!好胆!”李谦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气,“老子今天就剁了你这个梁家的野种,拿你的狗头去祭旗!”

刀光一闪!没有任何花哨的虚招,凝聚了李谦全部暴怒与杀意的一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劈展飞鹰面门!刀势狠辣决绝,不留半分余地!

几乎是李谦拔刀的同一刹那,过道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展飞鹰按在剑柄上的右手拇指猛地顶开了鲨鱼皮剑鞘的暗扣!玄铁剑鞘内,那柄沉寂的长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滔天的战意与冰冷的杀心,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悸的嗡鸣!一股比李谦刀锋更加凛冽、更加纯粹的寒意,如同无形的风暴,以展飞鹰为中心轰然炸开!

他脚下未动分毫,身体却已微微前倾,整个人化作了一张引满待发的强弓!只待剑出,必是雷霆裂空,石破天惊!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杀机即将彻底引爆的临界点上!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之上骤然劈落的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猛地从驿站入口的方向炸响!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刀剑的嗡鸣和杀气的嘶啸,清晰地灌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震得人心头一悸!

这声厉喝来得太过突兀,太过霸道!

李谦那凝聚了全身功力、含恨劈出的必杀一刀,竟硬生生被这声厉喝震得在空中凝滞了一瞬!刀锋离展飞鹰的面门不足三尺,凌厉的刀风甚至已经割断了展飞鹰额前几根飘起的发丝。李谦脸色剧变,那声喝斥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凝聚的杀意和真气节点上,气息猛地一岔,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刀势不由得微微一滞。

展飞鹰按在剑柄上的手同样一紧,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剑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住,玄铁剑鞘内的嗡鸣戛然而止。他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穿透昏暗的过道,射向声音的来源——驿站那扇刚刚被李谦手下粗暴撞开的、还在吱呀摇晃的大门!

驿站内所有的人,无论是杀气腾腾的黄腰牌护卫,还是惊魂未定的歌舞、李四,亦或是隔壁房门口紧张探头的贾佩英、郑玉,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扭头望向入口。

光线从洞开的大门汹涌而入,在地面投下一片刺眼的光斑。

光斑中心,一个身影逆光而立。

来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裁剪极其利落的暗红色劲装,衣料在光线下泛着如同凝固血液般深沉的光泽。腰间束着一条镶有暗金云纹的黑色宽带,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腰身。乌黑的长发没有繁复的髻鬟,仅用一根样式古朴的墨玉簪子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颈侧,衬得她露出的侧脸线条清晰而冷冽。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未刻意散发任何气势,却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力场,将驿站内所有的喧嚣、杀意、混乱都瞬间镇压下去,空气都为之冻结。

她微微侧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扫过狼狈的歌舞和李四,掠过地上那摊狼藉的茶水粉末,最后,如同寒冰冻结,牢牢地定格在李谦那张因惊愕和余怒而扭曲的脸上。

“李谦。”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的厉喝低了几分,却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展家的地方,对我展家的人……亮刀?”

“展家的人”四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李谦脸上的血色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便褪得干干净净,连那虬结的黄须似乎都失去了颜色。他握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刀尖再也无法维持指向展飞鹰的姿态,哐当一声,沉重的腰刀脱手坠落,砸在潮湿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响。

“大…大小姐!”李谦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惊惶。他甚至忘记了捡刀,身体猛地矮了下去,几乎是五体投地地扑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向地板,“属下该死!属下不知是……不知是大小姐驾临!属下该死!”他语无伦次,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跋扈?

那些原本按着刀柄、虎视眈眈的黄腰牌护卫,此刻更是面无人色,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头深深埋下,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屏住了。整个驿站过道,只剩下李谦那惊恐万状的“属下该死”在死寂中回荡。

展红绫的目光,终于从抖如糠筛的李谦身上移开,缓缓地、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落在了展飞鹰身上。

她的眼神深邃,如同幽潭,看不出任何情绪。从展飞鹰挺拔的身姿,沉静如渊的面容,按在剑柄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路向下,最终,落在了他腰间悬挂的那枚令牌之上。

那目光在令牌上停留了一瞬,极其短暂,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

然后,她抬眸,重新迎上展飞鹰锐利依旧、毫不退缩的目光。

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在她紧抿的唇角边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那弧度里,没有温度,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展飞鹰?”她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再是刚才对李谦的冰寒斥责,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于陈述事实的平静,“令牌没错。只是……”她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扫过那枚令牌,声音低了几分,仿佛只是说给展飞鹰一人听,“下次,别这么不请自来。”

她不再看展飞鹰的反应,仿佛刚才那句低语从未发生过。目光重新转向地上几乎瘫软的李谦,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滚回你的岗哨去。没有我的命令,再敢踏进这驿站半步,后果自负。”

“是!是!谢大小姐不杀之恩!属下这就滚!这就滚!”李谦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连掉在地上的刀都顾不得捡,带着他那群同样魂飞魄散的手下,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朝着驿站大门逃去,仿佛身后有噬人的恶鬼追赶。

转瞬间,驿站过道里只剩下展红绫带来的一小队沉默肃立的护卫,以及展飞鹰、贾佩英、郑玉三人。

压抑的气氛并未因李谦的滚蛋而消散,反而因为展红绫的存在,变得更加沉凝。

展红绫的目光再次落回展飞鹰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人心。

“家父等你很久了,”她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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