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棋士系列之海昌二妙
世勋不解,愈加好奇,继续追问黄龙士命尽之缘由。
俞长侯说:“黄龙士回乡三年,在妻儿的照料下,终将一生的围棋心得与感悟记录在两本书中,分别是《黄龙士全图》与《弈括》,二书成后,众棋友抢着皆出资赞助印刷之费用,随即广为流传。黄龙士看着眼前的硕果,如释重负,便想去看看三年前赐官的知府徒弟徐星友,于是写了一封信,简单问候了徐星友,徐星友见信大喜,当即回信相邀府中做客,并邀请棋界的两位老友共聚。黄龙山收信后,拿着两本刚出的新书,便来到了钱塘府衙,于是四人齐聚一堂,说书品茗,共谈棋闻棋事,好不快活。茶间小憩,四人早已技痒难耐,但棋力高下又早已分明,于是徐星友想出一个主意,让棋圣黄龙士演绎一场‘以一敌三’之历史大戏,即是黄龙士一人对战徐星友等三人,黄龙士正值兴头,也毫不退却,爽口答应。如此一来,四位棋友便在三副围棋上角逐,黄龙士面对三位棋坛高手,依然镇定自若,甚至选择了三种不同的开局手法,棋至中盘,三局棋皆在扭缠战斗,算路繁杂至极,稍有不慎,则会满盘皆输,使得黄龙士分身乏术:才处理完这局的纷杂莫测,那局又变化多端;才计算完那局,这局又棋味万千。三位棋坛高手也不甘示弱,都断绝了自己的后路,孤注一掷与黄龙士拼杀。黄龙士每一步都须巧妙应对,每一局都待转换化解,对战显得异常吃力,黄龙士全神贯注、殚精竭虑,使尽浑身解数,将三局战斗悉数终结,大获全胜。但黄龙士此战操劳过度,心血大耗,身神俱疲,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后,请辞回屋歇息。当夜,几度昏厥,第二日便逝世了。”
绍暗叹言:“据我适才推算,那时黄棋圣仅至不惑之年,竟因三局棋而逝世,实在令人痛惜万分!”
世勋听后一愣,沉思片刻,说:“今后若是遇到强手,必先问清实力,再做决断!”
俞长侯接着说:“这件事传到了皇宫,康熙帝大惊,黄龙士以一敌三竟能全胜大清国手,念已无缘再次召见,便追赐‘棋圣’名号。因此在年近古稀之时,来棋坛大会观棋,看看能否再见技压群雄的‘黄龙士’。”
小船绕过小洲,随风飘至鲁镇,只见一块上宽下窄、形态曲折的奇岩伫立在前方,约十丈有余,岩石底部窄而尖,宽仅三尺余,神似倒立之宝塔,岩石上方刻有几方碑文,大而夺目的为“云骨”二字,顶部立有小树数棵,巍巍然迎风傲立。
绍暗见而惊叹道:“天下竟有此等奇石,凌空倒悬,异乎常态,此石唤何名字?”
俞长侯答:“古人在此建驿亭,因陋就简,树枝为梁,青竹为椽,茅草为顶,所以用‘柯’字来给驿亭命名,而此地又有众多岩石,故总名之曰‘柯岩’,而此石无名,唤柯岩亦可。世界万物皆在启迪人类以道理,你们能否领会这柯岩的所表达的理?”
绍暗沉思一阵,回神一言:“万事开头难。”俞长侯点点头,接着转向世勋,问:“你领会的呢?”
世勋两眼一转,随即挺胸收腹,昂起首说:“夫事未有不生于微而成于著!”
俞长侯与绍暗都为之一振,纷纷鼓掌叫好,世勋笑着说:“看来上次瞄了一眼《资治通鉴》还是有用的。”绍暗赞叹道:“世勋兄果然好学,还能抽时间浏览《资治通鉴》!”世勋则直言:“非也非也,《资治通鉴》卷帙浩繁,岂能看尽?我只看了前几句,便没看了,没想到第一句话竟有此大用!”
俞长侯一笑,站起身来,面朝柯岩,说:“任何一门技艺,刚入门不久,便觉已大致领会这门的要领。可往前渐渐迈进,会发现这门技艺的空间越来越广阔,也就是说,层次越高,空间越大,不正是这柯岩所表达的吗?譬如围棋,刚入门之孩童,觉得这便是个吃子的游戏,只要学会吃子技巧,并加以应用,就可以无往而不胜。稍往前进,明白了原来是个占地盘的游戏,便开始学习与应用占地盘的高招,为了围上地盘,也渐渐学会了放弃。再进一步,懂得了围棋与万物是有关系的,开始借围棋来领悟自然的真理与法则,那时的心境,行棋如流水,不争而争,那时的空间,即是包容万物之洪大,故曰:‘下士行棋为吃子,中士行棋为占地,上士行棋为悟道。’为师望你二人能以此为目标,寻找围棋最广阔的那层空间,矢志不渝,而不是追求着和‘棋坛大会’那些人争高下,更不应为了一点浮名而分散对围棋的追求,望你们能有黄士龙三年足不出户的气劲,力将围棋境界提升,才不愧你等青年才俊,我本定于今日启程‘棋坛大会’,但经几番考虑,决定将你们带来此地一游,省去途中数旬时日,也好与你们一起专于瓶颈的突破,你二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