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清明之闲暇,与几个朋友一起去黄河梯子崖景区春游。
梯子崖位于河津黄河龙门大峡谷之怀抱,孤陋寡闻的是只知有鲤鱼跳龙门,却不知另有梯子崖。许是凭了数万年的栉风沐雨之力,雕琢了一湾陡峭之崖,之后,再有天工巧夺,修云梯于崖壁上,所谓美景天成。
远远的看见有"天下黄河第一挂壁天梯"的横幅,禁不住哑然失笑。如今"天下第一"的造句,实在是多得让人无可招架,且大有方兴未艾之势。就联想到那年逛云南石林,其的"天下‘弟’一"之语,既聪明又谦卑的态度,值得我们今天的文旅创作者借鉴。
不过,真到了开始身体力行于梯子的时刻,才发现确属非同一般的"梯子",之陡峭,之崎岖,之蛇形,螭龙似的缠绕于百丈崖的腰间,惊险与惊惧并非虚构。最令人惊异的却是拾而上的台阶,竟为随山势而直接开凿的山石所成,并非别处预制的石条砌得。这该是多么宏大又艰难的工程啊。从台阶的凿痕和磨损的程度判断,此去经年,"到代"是毫无疑问的了。
或爬或攀,当我们一行小心翼翼相互照应至半山腰的缓冲处,见崖壁上挂一简介栏,抬眼去看,竟吓了一跳:北魏古道遗迹,距今1600多年。果然是不知折叠了多少个历史情节的古董呢。
说起北魏在中华民族历史环节中的角色与扮相,还真不能小觑,也未敢小觑。
单单所知的经典魏碑,精美火焰纹的佛尊,和惊艳的云冈石窟,足以令人感叹。同时,又不能不疑惑:以乱世和内卷称著的小小北魏,何以能完成如此精工如此宏大的凿山工程的?显然,非国家意志,国家力量所不能够。
和近在眼前的这黄河之畔,一不小心就冒出一挂北魏的天梯来,该是何其创举,又何其辛苦了我的先民,我的石匠师傅们!
有道是,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风俗,一个国家也当有一个国家的性格。那时的南北朝,那时的乱世之下,居然被一个称作"鲜卑"的少数民族,被一个呼作"拓跋"的姓氏狼奔豕突,攻城略地,直指汉人的北方腹地,一路野蛮厮杀最终建立了北魏王朝。
只可惜接下来的情节未能预料。也许是少数民族对中原的水土不服,也许是怪异的性格如同他怪异姓氏,受格局所限让这个奇葩王朝持续卷入"子贵母死″的权力游戏漩涡中。皇权动荡更迭,内斗不止,一时无法走出杀与被杀,短命与非命的怪圈,少有寿终正寝皇帝老儿,虽然也不乏孝文帝元宏这般推行汉化改革的明君。自然,一百多年的皇权频变,使吾国吾民也难有须臾的安宁。
颇感意外的是,荡漾于权力之外的工匠精神似乎并未受到皇权宫斗的影响,尤其石匠师傅们,其雕凿技术与他们大山般的倔强性格,竟被发扬光大得格外生动,少有的鲜活。于是乎,摩崖刻石,魏碑,石佛,石窟,这些空前绝后的艺术之花喷薄而出。这,不能说不是中国历史进程中的一个奇迹。
岁月失语,唯石能言。当历史流光一般闪过,当"逝者如斯夫"还在叹息中重复,独这一挂365个台阶之天梯古道,在气清景明,追思怀远的时节,为我们一行唤醒了1600年前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