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八卦

腾蛇双目被挖，留下两个黑黢黢的洞，污血和腐肉挂在旁边，看着十分吓人。它一天内接连遭受两次暗算，越发狂躁起来。

玉奴随后赶来，掌心金针如刺，铺天盖地向腾蛇射去。凤梧缓了一口气，赶紧从蛇背上滚下来，她见元朝和楚江没有生命大碍，放下心了，仍是蹙眉：“怎么搞的？”

元朝摆摆手：“一时间说不清楚，回去再说。”

玉奴一个人对上穷弩之末的腾蛇尤有余力，凤梧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玉奴是十年前被楚江捡回来的小白貂，勉强修成人型，还是个哑灵，不会说话。短短十年法术修炼到这般精进地步，比之楚江也丝毫不逊色。只能解释为玉奴隐瞒了自己的实力，潜身地府。至于为了什么，凤梧一时之间不愿深想。当然，单凭她的脑袋也想不出来。

腾蛇狂怒，深吞一口浊气，身体越来越大，竟有遮天蔽日的气势。楚江皱眉：“不好，它要自爆。”神体自爆，方圆十里，不留寸草，可不是开玩笑的。

玉奴也不恋战，拉起楚江低声道：“走。”楚江一把推开她，冷冷道：“本王还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救。”

元朝也叫上凤梧：“不打了，咱们撤！”

凤梧恍若无闻，她手持刀刃，逆向而行，神情淡漠。遣魂刀刀身一缕绯色似血，隐隐间光华流转。她捏诀，手如兰花，身后的黄泉水平地而起，竟合成了天然的屏障。遣魂刀划破手腕，殷红的鲜血落入黄泉水中，立刻沸腾起来。

腾蛇一身血肉喷绽，血矢喷射在水墙上，蛇毒四处游走。这种销肉蚀骨的毒，她也不敢硬抗，凤梧退了一步，可情形不容再退，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把毒素压了下去。

腾蛇已经在自暴的边缘，晶石爆裂，从七寸处飞出，向凤梧打去。晶石穿过水幕，朝她额心射去。楚江和元朝齐齐大叫一声，冲过去救她。

他俩的速度都不慢，不过还是被一只五彩长尾虎抢了先，凤梧被硬生生撞了出去，晶石没入虎骨，长尾虎咆哮一声，向腾蛇冲去，两相撞击宛如山崩地摧，黄泉水倒涌，把两只神兽的身影尽数吞没。凤梧等人被巨大的冲击波冲撞，跌倒在地。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云收水退，凤梧被元朝扶起，仍是有点懵：“这是，我家胖团？”

元朝略带敬意：“也是驺吾兽，得上任阎君赐名陆沉。”

凤梧呆呆地站了一会：“它还活着吗？”

楚江和元朝默不作声，连玉奴也垂下了头。

凤梧眼睛瞬间红了：“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狠狠地抹了抹眼睛，毅然决然走向黄泉。

楚江几人也帮忙寻找，可是黄泉本就深不见底，找了整整三日，也没见到陆沉任何一点痕迹。倒是腾蛇的遗体找到不少，蛇鳞蛇丹俱全，元朝甚至用蛇尾钩做了一把趁手短剑。

元朝劝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不一定，哪天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呢！”

楚江也道：“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还受伤，不如先出去再做打算。”

凤梧听得心焦气躁，干脆盘腿坐了下来：“你们先出去吧，我不想走。”

玉奴也劝她：“我听说驺吾……”被楚江横眼一扫：“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玉奴自觉地闭了嘴。

凤梧虽不明玉奴身份，但与腾蛇一战，玉奴出了不少力，多少也承情。何况她平日里吃了不少好东西，所谓吃人嘴软，不由打心底里偏向玉奴：“姐姐不妨说来听听。”

“驺吾擅长阵法，能在极短时间内折叠空间，大千宇宙任他遨游，因此才有日行千里之名。所以我猜它很有可能是通过瞬移方式逃脱出身，只怕留在这里也没有更多消息。”玉奴款款说道。

楚江挑眉：“你倒是见多识广，甘愿屈尊到我灭寂殿，真是委屈了这一身才识。”

玉奴躬身微微一拜：“承阎君救命之恩，蒙尊上收留，玉奴感念在心。”

楚江冷哼一声：“你说反了，应该是本王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玉奴也不愿和他争执，依旧微微一笑。

楚江心里越发恼怒，只怕当年的救命，也只是人家刻意的设计。他又是孤高的性子，哪容得别人欺骗，嘴里越发刻薄：“你机关算尽，不知有没有算到今日困境？等到出了黄泉，对上我三千鬼兵，可有脱身良计？”

玉奴莞尔一笑：“劳阎君惦记，出黄泉那是之后的事，我只知道，现在在场几人当中没有功力比我更高的吧？”

楚江大怒：“你敢……”

凤梧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他们一吵，更是心乱如麻：“好了好了，咱们先出去再说。”

元朝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明明嘴皮子不利索，就不要吵架嘛！”

楚江王堂堂一介阎君，被憋到脸红耳赤。

黄泉两岸的彼岸花重重叠叠，四人出了出口，像是重新活了一遭，连阴气森森的地府也分外明媚可爱。

楚江一把扣住玉奴，本是想把她擒在手中。却不料刚触到玉奴，变成一张软软的白貂皮，玉奴的声音越来越远：“多谢阎君相送，日后山水相逢。”楚江把貂皮狠狠的丢在地上，脸色青紫不定。他本就伤了元气，被玉奴一激，一口血喷了出来，人也晕了过去，元朝和凤梧忙把他送到灭寂殿。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白貂皮重新活了过来，眼尾一点温婉的笑意，又化作一只小貂从地府溜了出去。

朝颜府。

“你说，柴桑山的老妖怪，怎么会突然去了黄泉？”凤梧容色疲倦，她照顾元朝和楚江几日几夜，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眼窝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额……黄泉底下藏了一件宝贝，腾蛇想去夺宝。”元朝这回也不敢和她开玩笑，吞吞吐吐说了一半。

“什么宝贝？”

“前任阎君留下来的神骨。”

凤梧不可思议：“你是说它来抢一具没用的尸体？”

“不能说没用吧，毕竟神骨炼化后，残存的神力能增加很大一部分的修为。”元朝诚恳地说：“你看我们这次这么菜，三个人，不五个人齐上才勉强从蛇口逃生，完全就是因为修为不够的原因，只要把腾蛇炼化了……”

凤梧一脸嫌弃：“这就是你捡一堆破烂回来的原因？”

元朝发急：“怎么能叫做破烂呢？先天神兽，大补的好不好？你看看这把蛇勾剑，你看看这成色！你看看这光泽！这可是神器！神器你懂不懂？！”

凤梧祭出遣魂刀，不屑道：“你说我懂不懂？”

元朝认输：“行行行，你厉害好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先阎君埋骨在黄泉？”

元朝连忙摆手否定三连：“我不知道，我没这么说，不要问我。”他又加了一句：“你去问楚江。哦，还有陆沉他也知道。”

问楚江，她是不敢的。问陆沉，这只臭猫还是生死未卜的状态。凤梧叹了一口气：“你说陆沉应该没事吧？”

元朝不敢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安慰：“应该……没死……吧……”

凤梧白了他一眼：“呸！什么死不死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元朝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小五啊，我还是要忠言逆耳说一句的，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凤梧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凉糕：“你还是闭嘴吧。”

这块下肚太快，元朝还没咂么出来味道，他又叫凤梧递了两块，腮帮子鼓得满满：“得得，还是说楚江吧。”

凤梧好奇：“你也会担心他？你不是和他见面就吵吗？”

“谁说我担心他了？”元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想八卦一下他和玉奴？嗯？”

凤梧给他倒上茶，殷勤得很：“愿闻其详。”

元朝一拍大腿，摇头叹气：“好不容易千万年来开的第一朵桃花，不，第二朵，就这样生生凋谢了。”

“啊，咱们阎君以前还有过一段恋情？我还以为他这个重度直男癌患者，要一辈子打光棍呢！”

“额……老实说，楚江的脸还是有看头的。”

凤梧点头：“是生的好，也挡不住他辣手摧花啊！据说有一位鬼仙妹子恋慕他，晚上爬到他床上，当晚愣生生把人家两条腿给打断了，实在凶残的很！”

元朝被一口凉糕呛得俊脸通红：“咳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从哪听来的？”

“神荼说的呀，他亲眼所见！”

元朝怜悯地看着她，一脸你莫不是智障的表情：“他的话你也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