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人生第一碗粥,便是生病时吃的瑶柱白粥。当时并不喜欢。即便有瑶柱的海鲜咸香味,白粥依然显得寡淡——当然,长大后每逢生病依然吃此粥时,倒逐渐爱上其中清淡中见鲜的悠长滋味。
但论到最喜欢的便要数家传的皮蛋瘦肉粥。
尤其独居袋鼠国时,虽然我思乡之情不深切且爱外国食物,但肠胃总有希望吃到家乡味道的时候。白切鸡是不用想的了,无论market或super market中均只出售惨白肥胖毫无生气的雪肉鸡,抹酱料烤还行白切便纯粹“自讨苦吃”,还有原料缺乏而几年不能饱口福的枸杞叶猪润汤……剩下来既简单又合胃口的便是皮蛋瘦肉粥,好滋味还能下火呢。
皮蛋分两种,一种是剁碎后在头半小时便下粥煲的先份皮蛋,作用是让皮蛋和粥充分糅合,粥中带皮蛋的香与绵滑,一口下去其滑腻油润的滋味能在幼小的心灵中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另一种皮蛋是后下的,大致切成1/4拇指大小,准备起锅前10分钟左右放下去,这一份的皮蛋则保留了Q弹的口感及更浓郁的皮蛋味道,是预留给喜爱吃皮蛋的同桌者之心意。
皮蛋变化不大,至于另一主角瘦肉,做法却因地因时而异。时至今日,很多酒楼食肆做皮蛋瘦肉粥时用的都是肉片,便是粥好之后准备上桌前最后一次开大火,把已下味料调味的肉片放进去滚熟。这方法的兴起应是生滚粥兴起时候的事,却不是最传统的美味,其优点便是快捷方便吧?
我更偏爱传统的咸瘦肉。
咸瘦肉要自己泡制,其实也不难。买新鲜的猪展肉(久煮不柴),飞水完毕后放于加盐的清水当中煮(时长看肉的大小),关火后不要捞出来,让其继续浸泡于盐水中过一晚,隔天便成了美味的咸瘦肉。第二天开始滚粥时便可以动手把咸瘦肉拆成丝——一定不要动刀,切的瘦肉丝和拆的瘦肉丝其口感高下差天共地。肉丝拆好后便可下粥一起煲,让它们缠缠绵绵到永远。如此煲出来的粥,肉香的细腻绵远当不是新派急就章的新贵可比。
如此大费周章的咸瘦肉粥,大约不符合经济成本论吧,也只有广府家庭仍在家延续这种传统的滋味了。
前一阵子读唐鲁孙先生的散文时,有一篇写故京夏天到北海茶楼纳凉,其中写到有北人善作广东家常菜,计有叉烧皮蛋瘦肉粥、荷叶茯苓鸡等云云。看时便想,这皮蛋瘦肉粥还能加叉烧的?粥咸叉烧却是甜的呀?!过后便想,可能叉烧只取少量,剁碎放在粥面而已吧,不和皮蛋及瘦肉一起煲的。如此说来,粥香咸甜可能另有一番滋味?
倒可以找个时间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