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没有散文诗,他的日记本上都是给别人干活的日期,他的手上全是茧,我的父亲很平凡,什么都给不了我,却又什么都给了我。
前几天的父亲节,看到很多同学都在群里发消息,祝爸爸节日快乐,我看着看着默默关闭了手机。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没有对我的爸爸说过这些,那一刻我不得不反思我自己,我总是觉得爸爸不够关心我,但是我又何时关心过他呢?
从我有记忆起,爸爸就每天在外面工作,骑着一辆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不知疲倦的一直干着活。因为爸爸和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似乎总是以争吵居多,所以我两三岁的时候,爸爸经常就带着我一起去干活,因为我不哭也不闹,自己一个人就能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玩耍,所以当时邻居们都爱带我玩。
现在回想起来,只能记起爸爸每天下班,让我坐在摩托车前面,然后他一边骑车一边唱歌的身影了。爸爸很爱唱歌,包括他在干活时也喜欢把手机放在一旁唱歌,所以在我很小时,我的记忆里大多是爸爸唱歌的声音。
爸爸一共是三兄妹,爸爸是中间的那个,而我们家是他们三兄妹中最落魄的,但是我的爸爸却从来没有抱怨过,而且对于我,爸爸总是格外的疼爱。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是我从来不觉得跟别人相比我少了些什么。
由于后来修葺房子我们家欠下了一笔债,所以爸爸不得不外出打工,自那以后,爸爸回来的次数就格外少了,每次听说爸爸要回来,我一大早起来就会坐在门口,看对面马路上的车,因为当时经过我们村子的车就那么一辆,所以一看到它,我仿佛就看见了爸爸回家了。
我二年级的时候,那年暑假妈妈匆匆忙忙把我送到伯父家,然后她就一个人去了省城,因为爸爸得了乙肝,很严重,已经被隔离了,当时我还不是很懂。但是在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爸爸每天都要吊水,但是也因为这个原因,爸爸可以每天在家陪着我。
之前我总是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来接,但是那个时候爸爸每天都可以送我去上学,我觉得那是很开心的事情。二年级下学期我就会自己跟着村上的哥哥姐姐一起骑自行车去上学了,因为当时才学会不久,所以我总归是有些害怕。
但是在一个雨天,我看到了我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那一天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那天放学下了很大的雨,我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等到雨小了才决定出发,因为我的年级最小,然后又刚刚学会,加上天气也不是很好,我骑得很慢。
雨衣时而飞起影响着我,大风迎面而来阻拦着我,我骑得很费劲,就在我准备跟着哥哥姐姐们横穿马路时,我转头看看背后有没有车,可是,就那么一撇,我就看见了我的爸爸。他没有穿雨衣,衣服已经都打湿了,头上就戴了一顶帽子。
我过完马路,把车停在旁边,一脸诧异地看着爸爸,爸爸从后面跟过来,我看着爸爸被雨水打湿的脸庞,那一刻我觉得爸爸像大山一样,那么坚定,让我不再感到害怕。爸爸一路跟着我回到了家,一到家爸爸就告诉我横穿马路危险然后还有我骑车的一些坏习惯。那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
印象还很深刻的是当时电视上打广告的步步高点读机,那个时候每天广告都会播放,我看着心里很是喜欢,爸爸并没有读很多书,但是他也希望能帮到我。一次放学回家,爸爸在外打工回来了,我一回家,爸爸就迫不及待地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大盒子。
那是一台和电视上一样的步步高点读机,当时有彩色版和黑白版,爸爸给我买的都是顶配,我看着心里很是欢喜。那时还是07年,那台点读机花了爸爸八百多元,但是他完全没有犹豫。妈妈说:“你爸爸呀,装一个有线电视三四百,他一直也不舍得,给你买这个,眼睛都不眨。”
但是买完后才发现点读机用处不大,为此还有很多人说爸爸就是惯着我,但是爸爸总是笑笑,然后说她开心就好了。爸爸虽然从来不会说那些漂亮的话,但是他用他的行动告诉我他很爱我。
小学四年级我就被伯父他们接到县城去上学了,只有每年寒暑假才会回家,那一年暑假我回家,看见爸爸那记满了工时的本子上工工整整的写满了我的名字,密密麻麻的,爸爸的字写的不好看,但是他写下的那些我的名字,我能看得出来一笔一划都是他用心写下的。我看着那记录工时歪歪斜斜的字体,再看看这些,我鼻头一酸。
爸爸总是用一些很普通但是又并不平凡的方法表达着他的爱,小时候的我跟爸爸总是无话不说,因为妈妈对我总是很严厉,爸爸就是我的保护伞,每次都会护着我。是什么时候和爸爸渐渐疏远了呢?
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在妈妈离开以后吧。我进入高中,就开始了寄宿生活,一个月才回去几天,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而且可能越长大就跟父母越疏远了吧。高中学业繁忙,我也很少跟爸爸联系,直到拿起电话,没几分钟上课铃响起又匆匆挂断。
而现在我上班,每天事情也很多,有时跟同学会每天聊天,但是一打开跟爸爸的会话框,才发现已经好久没有跟爸爸打电话了。拿起电话也是欲言又止,爸爸给我留的消息我也总是没有及时回复,有的时候总感觉是爸爸不够关心我。
但是在父亲节那天,我才发现我错得有多么离谱。我回想起我的每一次打电话,爸爸有很多时候工作都是站在高处,但是我打的电话他每一次就接通了,而且我感觉他说得很费劲。以前我似乎从来没有去关注过这些,原来这么些年,竟是我自己,一步步在疏远爸爸吗?
我们家接二连三的变故,都是爸爸在顶,而我,又做了些什么?但是即使经历了种种不幸,爸爸却还是像我印象中的那般乐观,总是笑呵呵的,带给人快乐。我想起那天一位邻居跟我说:“你爸这几年老了好多,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
妈妈离开后,爸爸就剪掉了他的头发,因为那样即使白了也不会那么明显,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要爸爸把头发留长一些显得更精神,但是我也发现爸爸是真的不再年轻了。他的背已经渐渐变得弯曲,头发也掉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添了一条又一条,我长大了,但是爸爸已经变老了。
当我发现这一切时,我只能感叹时间的无情,现在想起爸爸一个人独自在外打工,而我似乎也从未关心过他。同样是为人子女,我觉得我做得很是失败,虽然爸爸在我人生中很多选择中他也有缺席的时候,但是我始终相信爱可能会缺席,但是永远不会迟到。
我的爸爸总是觉得亏欠我太多,给不了我许多东西,但是却又什么都献给了我。我想起曾经那些过往,想起爸爸手上厚厚的老茧,自己还是很惭愧,但是亲爱的爸爸,长长的路,我会陪你慢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