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豪还真是很快领会她那番话中的关键信息,于是牺牲儿子的周末球赛,这晚又成了“阖家欢聚”时间。既然有了持久作战的准备,他倒也不急不躁,言谈行事自然随意,不去给文雪凝太多压力。晚餐算得上轻松愉快,两个人的共同话题变成了程乐天什么时候能带个女朋友回来,做儿子的只得高挂免战牌,笑道看你们这般纠缠不清已是累人累心,我还是一个人再快活几年再说。此言既出,当事人不免都讪讪的,一个打着哈哈,一个推说太晚要回去休息,这顿饭也就这么匆匆地散了。
回程的车上,文雪凝闭上眼靠在后座休息,程乐天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母亲的神色。
“妈咪,今天是我多嘴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嘟囔着,又补充一句,“我没说不谈女朋友,有喜欢的我一定第一个带给你看。”
“你说的是事实,我怎么会怪你。至于女朋友,我们不该催你。以后你的路还很长,会遇见很多人,发生很多事。不过,无论谁也好,记住要真心相待,许下诺言之前,想清楚自己能否做到,否则,误人误己,总是要后悔的。”
这话听起来并不像在教导儿子,程乐天心说,可不是爹地现在追悔莫及么?
城市的街灯在车窗外闪耀,周六的晚上,路况不太好,车子走走停停,乐天开了音乐,这孩子也是有心,不知哪里买来的CD,车厢里回荡着二十多年前那些老情歌,为爱所苦,或者两情缱绻,听起来都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电话铃声在音乐中响起,乐天调低了音量。
这个周末注定忙碌了,潘怡笙打电话来,说何沈慧心女士要请她看戏,明晚,从温哥华返来的退隐多年大佬倌,头排的票子,这样的面子不知道文小姐会不会给?
怕是又要给童汉良做说客,但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意总归是自己拿的。
第二日便收拾了出门,看戏么,老人家们欢喜的,她也就挑了件鸭蛋青改良旗袍,深秋的夜不过十度上下,便又扯了条雪貂披肩围住,自觉全副武装,整齐的行头好比备战的盔甲。
老太太年纪大了,倒是更喜欢艳一点,自己玫瑰粉压金的短袄不说,陪着一起来的潘怡笙也少有地着了孔雀蓝的缎子。何夫人抓了文雪凝的手坐下,一厢说月余不见,文小姐怎么清减了,一厢又埋怨道,我就知道是汉良这小子做了糊涂事,气到了你。
Tina事发后,文雪凝并没有去找童汉良兴师问罪。虽然心知肚明此事是他所为,但Tina很快递了辞职信,离开香港,程万豪并没有找到十足证据。再者,以现在状况,她能找他质问什么?如今听老太太这么说,她也只是笑笑。
今晚的戏码真正有趣,这位大佬倌并未拜入师门,居然唱了一折新马的名剧,叫做《马前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