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我睡醒的时候天才刚亮。
这是多少年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现在明明可以睡个懒觉,却已经无法办到了。
当我站在窗前看着依然蒙着降紫色朝雾的天一时有些怅然:我不用再起这么早了啊。
我低头看着自己指尖和掌侧上的硬茧,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却又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有护士从门缝看见我醒了,敲门进来给我送了热乎乎的早餐。
程至堂来得很晚,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现身。
护士们相当积极地赶着午休前为我办好了出院手续,似乎是为了讨程至堂说一声谢谢。
我们没有回到他的公寓,而是前往另一个离他单位不远的小区。
“这是哪儿?”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一个崭新的小区,只有三四幢楼,每幢二十几层,极具现代化特色。
全玻璃窗的外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光芒,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十分出色,宛如一座生机勃勃的生态园。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氧气含量格外充足,让人感觉格外舒畅。
“以后就住这里。”程至堂简短地说道,带着我走到离小区大门最近的一幢楼前。
小区里的保安个个身姿挺拔,装备齐全,像全副武装的战士一样,给人一种安全感。我环顾四周的环境,好奇地问道:“不住公寓了吗?这里的房租很贵吧?”
他打开门,一手按着门框示意我进去:“不贵,进来吧。”此刻他的语气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听起来顺耳多了,或许是因为我跳楼的事让他受到了惊吓。
“怎么突然,搬到这里来了?那个公寓也挺好的。”我说着小心地看向他。
他还是皱着眉头一直盯着电子版上的数字:“换个环境。”
这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但采光极好。
站在客厅的窗前,可以远眺落雁公园和市中心林立的高楼大厦,视野十分开阔。
“两间卧室你选一间吧。”他站在客厅左右指了指两个方向的门。
我走过去参观了一下,两间卧室大小差不多,但其中一间能看见远山,于是我站在卧室中间说:“就这间吧。”
他嗯了一声点点头就往厨房走。
我站在门口问道:“一个月多少钱?我们合租吧,我还有点存款。另外,现在租房子,家具和这些用品都是现成的吗?”
我没有租房的经验,一直以为租来的房子都是空的,最多有些桌椅床铺。可这套房子不仅家具齐全,连家电和日常用品都一应俱全,基本能满足所有生活需求。
他在厨房只说了两个字:“不用。”就不再搭话了。
我撇撇嘴,回到房间,隔着窗户望着蓝天白云,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窗前还有半米宽的飘窗,我走过去盘腿坐下,就这么发着呆。
程至堂什么时候喊我吃饭我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出来吃饭了。”他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回头发现他围着围裙,这副模样与他平日的形象截然不同。
“哦,房子什么时候租的呀,连厨具都有?”我跟他出去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全带的。”他说着扯下围裙示意我坐过去。
我才看见餐桌上竟然摆了四菜一汤,正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你会做饭啊?”我相当吃惊地坐在桌旁看看菜看看他,完全不相信这些菜是出于一双长了老茧的手。
“不然这些年我喝风活着的?快吃。”他瞪了我一眼给我夹了一筷子菜。
可是他公寓里的厨房却干净的像新的一样。
不过他的厨艺确实不错,不错的让人甚至怀疑是不是他叫了外卖。
“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了。”我含着饭含含糊糊地说。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他又瞪了我一眼放下空了的碗,他吃的真快,我还有半碗呢。
“慢慢吃。”他说完起身走到窗前去站着像是在想什么。
我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等我发觉我吃饱的时候,四盘菜竟然空了两盘。
我打着饱嗝放下碗,满足地舔了舔嘴唇时,门铃突然响了。
程至堂走去开门,我起身收拾碗筷。
“接回来了吗?”说话的声音一听就是苏声。
“嗯。”程至堂应了一声关上门,我回头一眼看见苏声穿着件白T恤,浅棕色的工装裤,手里还拎着水果,牛奶啥的,阳光的很。
再看看程至堂一身黑,完全像是两种世界的人。
“怎么样?好些没有?哟,看来食欲不错嘛。”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扭脸看见餐桌上的空盘子笑着说。
我脸一红转身把东西送进厨房的水池,听见他在外面跟程至堂说话:“还缺什么不?哦对,她是不是还需要买衣服呀?不如下午我陪她去,你回去上班,有我在你大可放心。”
我放水准备洗碗,听见程至堂说:“用不着,你该干嘛干嘛去。”
“不用跟我客气嘛,哎呀,这房子真亮堂呀,挑来挑去还得是这间,放上家具就更不一样了,我的眼光不错吧?就是贵了些,不过多几万块也值……”他说了一半,突然被程至堂打断了。
“闭嘴!”
几万块?租金这么高的么?
我心里一惊,赶紧放下碗出去:“租金要几万块?太贵了吧?小叔,要不咱们别住这了,太费钱了。”
他俩回头看我,程至堂冲我摆摆手:“大人的事你少管,洗你的碗去,洗不干净晚上不给饭吃。”
我又看向苏声,他耸了一下肩转过了身。
或许,我不要上学了,去找份工作来分担房租吧,我怎么样也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又或者,我不该太任性,听老爸的话出国去算了,也省得变成别人的拖累。
“哦对了,手机,电话号码我也办好了,直接可以用。”苏声说。
我把洗干净的碗擦干净放回柜子里,发现厨具从锅到筷子,什么都不缺,明明看上去粗线条的人,这么细心的吗?
等我出去时,他俩还站在窗前,程至堂一指茶几:“你的手机,随身带着,随打随接。”
我低头看见茶几上放着一部新手机。
奶油色的手机外壳,波浪暗纹,一看就高级。
“多少钱,我给你。”我说着来回打量手机,触感真棒,屏幕反应非常快。
再抬头又对上了他板着的脸,皱着的眉和那双冷冽的眼睛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哎,一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走走,咱们逛街去。”苏声赶紧过来打圆场,推着我往外走。
身后程至堂吼他:“你不回去上班吗?”
苏声推我的速度加快了些,一面说:“我,我今天休假。”
“休假?我怎么不知道?”程至堂的声音被苏声关上的门隔绝开来,他飞快地去按电梯按键,一脸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