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法沆瀣一气

人生的舞台，不可能都像小提琴声那样的优雅。

上了年纪张启德，不可能像年轻人这样率真忘忧。张启德带着采购经理，带着侥幸心理，走进徐景华办公室。结果，却带着一片愁云，独自离开了徐景华办公室。

张启德没想到，人生遇到第二次坎坷。想当年，化工厂爆炸事故，自己勇于担责，博得领导赏识，化险为夷，平安落地，在辛草利谋得一份好差事。

可这次，自己确实收了好处。都快退休了，没有机会了，谁不想晚年有个保障。生意给谁做不是做，那个兴盛公司紫月，打着郑运生公子的旗号，这生意能不做吗？谁知道紫月兴盛公司的后面有曾氏的影子！

再说，兴盛公司不仅仅是辛草利原料供应方，而且也是辛草利产品的销售方，西北分公司的“方仁苦味丸”，靠着兴盛公司走量，也算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盯着医生开处方，哪天才能完成KPI指标。冲着这一点，就是不看郑公子的面子，给点生意给兴盛公司，也没话可说！

现在问题是，兴盛公司供应的原料质量不合格，导致“方仁苦味丸”成品出了问题，又发生在“小暑事件”风口，而且自己得了兴盛公司的好处，虽然是期权，紫月许诺他人代持，但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名义签订的协议，是经不起推敲的，也是逃不过追查的。

以徐景华的风格，这次绝不会放过自己。因为自己犯了大忌，触犯了公司的底线，给辛草利造成巨大损失，结果可想而知，轻则免职，重则走人。搞不好，还有牢狱之之灾。

事实上，从陈江勇昨天晚上申请调阅采购合同档案开始，张启德就有一种不祥之兆，害怕董事长打电话追查采购一事，所以关了手机。后来，采购部长又上门报告内部开始核查，张启德指望手下能做些补救，抢在现场盘库前蒙混过关。

这次，张启德失算了，徐景华是企业出身，郑运生是官员出身，两种不同风格。徐景华是什么人，一个杀伐果断、决不拖泥带水的人，张启德越是关手机，越是躲着藏着，越要追查到底。

林正雄、陈江勇、徐大为又是什么人，初生牛犊不畏虎，何况都是专业出身，一查一个准。

张启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夜未眠，越想越怕。怎么办呢？去找常务郑运生？可郑徐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走动，关系微妙，搞不好弄巧成拙，反而不美。对了，赶快找那个兴盛的紫月，把给的好处先退掉，再让她去找郑公子想办法。

让张启德更可怕的事情，辛草利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兴盛公司从辛草利西北分公司购进大量的“方仁苦味丸”，并没有进入流通市场，而是进了曾氏药业的生产车间。

曾有利指使手下，把辛草利的“方仁苦味丸”作为原料，拆包打碎后，按1：4比例，加入食用淀粉，重新制丸，盗用辛草利的包装，卖给零售药店、药贩，用大额回扣收买营业员、药贩子。

这，就是曾有利罪恶的3721计划。一年之内，仿制二十批次“方仁苦味丸”，实现七百万元销售额，三百万的毛利。

《资本论》里说：“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1：4造假，400%的利润，比马克思预言的还狠。难怪曾有利要费尽心机，让紫月的兴盛公司购进辛草利的“方仁苦味丸”。难怪曾有利要在监管局围猎“内鬼”，安插内线。难怪曾有利要指使手下暴力抗法。

假的真不了，总有失手的时候。随着3721计划的破产，小暑事件的真相逐渐明朗。

冯老伯在外打工，染上流感，回家后传染给冯石柱的母亲、两个孩子，冯家人贪图便宜，从二虎下线药贩子白鼠手上买了两盒“方仁苦味丸”，每盒6颗。其中一盒被送往医院祖孙三人服用，奶奶、孙子、孙女每人各服用2颗。另外一盒，冯老伯服用4颗，剩余2颗。白鼠出售的药，不是辛草利的正品，而是曾氏药业假冒产品，曾氏药业故意将生产日期标记印得模糊，出了问题，便于误导为过期产品。

一个小暑事件，一笔原料生意，看似不相干的两个事情，原来，都是曾有利的3721计划的投影，可这些投影，在不同时间、不同部位，都以碎片化形式呈现，没有一个人能完整地说清楚。

始作俑者，3721计划的策划者、组织者，曾有利对假药生产情况掌握最多，通过兴盛公司购进辛草利集团的“方仁苦味丸”，充当原料，生产假冒“方仁苦味丸”，这是曾有利清楚的。但他也不能肯定，冯家服用的药，是不是二虎手下卖出去的，之所以让二虎抢先获得药盒，只是做贼心虚。至于死者冯老伯身上遗留的药物，以及检测出的毒素，更是毫不知情。

盛有贵知道曾在利有个3721计划，但不知道具体内容。盛有贵若是知道内情，肯定会阻止曾在利的行为。所以，曾有利不想让盛有贵知道内情。盛有贵忙着房地产开发，无暇过问曾有利药厂的生产经营，让曾有利钻了空子。直到小暑事件爆发、市局突击检查，盛有贵才知道3721计划的内容。

紫月听信曾在利的谎言，说是曾氏集团受辛草利委托，批量代销辛草利“方仁苦味药丸”，让兴盛公司从曾氏药业购回“方仁苦味丸”，交给二虎具体负责销售。紫月并不过问二虎的销售活动，并不完全知道曾有利生产假冒药品。曾有利出逃前打的电话，才让紫月惊醒。原来，二虎将正品“方仁苦味丸”卖给曾氏药业，充当假冒“方仁苦味丸”的原料。至于兴盛公司向辛草利供应原料，是紫月通过自己的恩师，找到郑运生副区长的公子郑宇轩，打通了张启德的关系，才挤进辛草利供应商的名单，刚做第一笔生意，由于缺少专业技术人员把关，就被上游供应商骗了，正委托律师打官司索赔。

二虎是假冒“方仁苦味药丸”销售的执行人，在周边网罗一批药贩子，向药店、病人推销或兜售假药。小暑事件发生后，药贩子白鼠自动逃逸。二虎估计，十有八九，冯家的药是他卖给的。所以，二虎吓得连夜出逃，但他不知道服药的人冯老伯已过世，死无对证。

侯三、小六子虽然参与诈骗活动，对假药生产销售并不知情。二虎与曾有利保持单线联系，特意避开侯三、小六子，带着老五一帮人去白鼠家取回药箱。所以，侯三、小六子并不知道二虎口中的老板是谁，也不知道白鼠、老五的存在。

由于二虎出逃，公安就更并不知道还有白鼠、老五的存在，也不知道二虎与曾有利的关系。

辛草利所有人对曾有利造假一无所知，市场部和客服曾收到个别药店、消费者投诉，反映药物疗效下降，但情况没有反馈到管理层。小暑事件发生后，区政府要求对药企产品质量进行检测，发现辛草利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题，带出了原料质量问题，谁也没有想到曾有利造假，钻了空子。

如果小沈副科长对曾氏被扣药品，出具与前日对辛草利产品检测一样的报告，达到嫁祸于人的目的。如果不深入调查，曾有利就完全可以洗白自己，因为，曾氏确实从兴盛公司购买过辛草利的“方仁苦味丸”，辛草利西北分公司确实向兴盛公司销售过“方仁苦味丸”。

而小沈副科长不知道的是，自己费尽心机谋得的检测权，只能给他带来厄运。因为举报人一直怀疑区监管局有曾有利的眼线，要求市监管局对案件提级管辖，即便不能提级管辖，起码提级检测。

市局监管处长正在盘算如何排查内鬼，受到举报人电话的启发，想出一个妙招，不动声色，仍由区局按程序进行检测和盘点，待报告出来后，市局突击进行复检，如果复检结论一致，说明内鬼不在区局，如果区局检测、盘点有鬼，内鬼自然现身。

英雄所见略同，市局监管处长与周小茜的想法，完全一致。

（连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