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变形记》中的男主人公格雷戈尔其实是卡夫卡以本人为原型进行创作的,文中变形后的甲虫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现实生活当中卡夫卡与其父亲关系的“陌生化”体现。《变形记》中主人公的父亲对他很残忍、冷漠。不仅没有关心过格雷戈尔的工作、生活和身体健康,在格雷戈尔变为虫之后,甚至还用苹果伤害他。格雷戈尔很早便接替父亲担负起了工作养活全家的重担,并且还替父亲还债。他没有任何的自由,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要自由,他只想做父亲眼中的好儿子,妹妹眼中的好哥哥。他每个月按时往家里上交挣得钱,他连一点自己用的零用钱也没有留下,他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有多少存款,直到他变为虫之后听到父母与妹妹在客厅里讨论接下来日子怎么办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为家里挣了很大一部分积蓄。
《变形记》中的主人公在变为虫之前便与其父亲的关系很微妙,他对父亲是恐惧的。在他变为虫以后,他仍然很害怕他的父亲,他不敢离开自己的房间,更不敢与其父亲相见,虽然在恐惧当中,他仍然希望父亲可以多关心他。他的父亲在他离开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关心过他。现实当中的卡夫卡与其父亲也是这样,正因为他意识到了他父亲对他的影响,并且没有完全的勇气面对面与他父亲说出心里话,于是他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致父亲》。
在《变形记》中主人公变成甲虫后,爬两下便需要休息很长时间,翻身也十分困难,常常独自呆在房间里,这与现实中的卡夫卡因身体虚弱,而长期住院的经历颇为相似。卡夫卡在1917年24岁时便患肺结核开始咳血,几度疗养不见痊愈,1921年病情恶化,1924年病逝于维也纳近郊的一所疗养院。卡夫卡性格敏感忧郁,孤僻内向,他的这种性格与他冷漠的家庭成长环境是分不开的,不协调的父子关系始终是盘踞在他心中的巨大阴影。卡夫卡对世界与人生的体验正是由此开始的。正如他在《致父亲》中说:“我写的书都与你有关。”父亲,是卡夫卡观察体验世界的出发点,但并不是其归属。我们应该将“父亲”放在它的象征体系中来考察:父就是世界的统治者,我们面对的社会秩序,我们生存的历史文化环境,人类的文明本身。父亲的思想和行为,代表着旧的文化形态,他借父亲的形象将父权文化人格化了。如果说卡夫卡的作品表现了审父的主题的话,那么审父其实就是审察父权文化,审察我们不得不接受的这个世界。卡夫卡审父的结果:双方无罪。
《变形记》中作者将陌生化的效果运用于视角和背景上,充分延长读者的阅读体验,引导读者在认知的基础上进一步的感觉,实现与读者间的情感的交流与共鸣,实现陌生化的艺术效果。小说以变形,异化后的虫的视角,重新审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日常,从对日常生活自动化的的形式中逃脱出来,以一种陌生化的方式引起自身对生活的感知。并以主人公一觉睡醒变成了虫这样看似荒诞,不可能发生的背景,引起人们的注意,好奇,震惊。同时却又表现了最不荒诞的、最真实的社会,表现人物最真实的心理。
小说除了从视角和背景上进行了陌生化的处理,在主人公变成一只虫后所做出的种种表现本身也是一种陌生化。一般只有动物爱好者或是研究观察员会对生活中大多数人见多不怪的虫进行观察研究。通常情况下,由于我们在日常的生活中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虫或许很难对虫有什么感知和思考,我们很少去观察虫的行为,虫的生活。我们大概知道这是一只虫就完了,对它只处于一种认知状态。而文中的虫由于陌生化的处理,让我们了解到了虫的生活与人生活的差异性,赤裸裸的展现出了家人在他变为虫后,对他真正需求的不理解。
小说从主人公格雷戈尔·萨姆沙变成虫以后,用虫的视角来观察着家人的日常生活。同是也以半人半动物的思维思考着,当他的人的思维还没有被他身体上的本能的动物的反应所占据时,他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他恢复人后要继续工作,继续撑起这个家。也时常回忆着曾经的工作生活,家庭情况,父母亲逐渐变老以及妹妹成长后应该读书、学音乐等。这时虽然是虫,但是以虫的视角重点描写人的日常生活。然而当他动物的欲望和本能潜入身体后,便是开始以虫的视角描写虫的行为。他对自己妹妹喂他曾经最爱的食物也感到不满,他开始不管家人的想法,“在墙上和天花板上纵横交错地爬来爬去。他特别喜欢倒挂在天花板上。”他渐渐的不愿意遮蔽自己,不再害怕吓到别人,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虫的生活,甚至希望不被人打扰,他渴望家人理解他的想法彻底消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两种看似同一视角,但是却包含着人与动物的双重感觉的视角,在文章中自由切换。将甲虫的行动描写、心理描写和外人看待甲虫的语言描写、动作描写、侧面描写同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