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
没想到薛誊竟然站了出来,主动要求去处理这具新运来的遗体,这和昨天偷奸耍滑的他判若两人。
王阳站在门口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说:“啊?你?”
很显然王阳也没有猜到他会主动请缨。
薛誊临出门前转身说:“包皮,可以用包皮。”
“包皮?什么包皮?”还没等我问出口,他已经走出去了。
我看着小孩暴露的眼珠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薛誊的意思是用包皮来替代眼皮,包皮相对于其他部位的皮肤更薄更软,更接近眼皮的状态。
而且在医学上,包皮也常常是皮肤移植的最佳选择。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薛誊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们离开后我继续开始修复工作,没过多久刘夕穿着白大褂过来帮忙,她已经修复完自己的三具遗体,吃完饭过来换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修复工作还有很多没有完成,估计又要到半夜,为了能撑到半夜,我不得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我将后续操作步骤给刘夕说了一遍,便换下衣服准备去吃饭。
没成想一出门又被小杨给撞见……
“呀,邵师傅出来了!”小杨高喊着冲了过来,我扭头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把把我搀起,脚尖踮着地一路被他拖进了办公室。
“邵师傅您休息,有事叫我!”
看着他愣头愣脑,我也被逗笑了。草草吃完饭,上完厕所不敢多休息赶紧又回到操作室投入到工作中。
有了刘夕的帮忙,工作效率大幅度提升,我拼头骨她捏塑泥,我切包皮她做缝合……
现在我们已经非常默契,对方要做什么、需要什么工具只要一个眼神便能领会。
就在这样的默契配合下,我们很快完成了修复工作,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
由于第二天就要开追悼会,今天晚上就需要家属来确认修复效果,所以四位老人一直等到现在。
我和刘夕搀扶着四位老人前往操作室,这条路我们走了很久。
四位老人痛失子女,又送走孙子,三世同堂一夜间变成孤寡老人,这样的巨变放在谁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更不要说是头发花白的老人。
我和刘夕甚至不敢看操作室里的场景,老人的哭声都变得沙哑起来,这几天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
老人们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孙子的手和脸蛋,轻声呼唤着孙子的小名。刘夕见此场景忍不住将脸埋在我的肩上流起泪来。
老人看完遗体后嘴里说着道谢的话,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馆里安排了专车接送这四位老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再一次从入殓师的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初心。
入殓工作告一段落,明天一早将举行受害者的集体追悼会,但我心里并没有一丝轻松,因为我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复仇……
因为有两名受难者骨灰已经被家人带回老家安葬,所以追悼会只有21名受难者。
为容纳21名受难者家属和众多前来吊唁的群众,馆长将追悼会现场安排至中心广场,布置的肃穆、庄严。
在追悼会现场两边题有悼词,中间悬挂着21名受害者的遗照,照片都是从他们的生活照和证件照上选取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
遗照下方整齐的摆放着一列花圈,而花圈前正是遇害者的遗体或者骨灰。
台下最近两排是遇难者的亲属,我看到有襁褓中的婴儿披麻戴孝,有耄耋老人擦拭泪水,所有死者的鬼魂都在台下陪伴着自己的亲属。
死者亲属背后整齐排列着众多赶来吊唁的群众,人数众多并且不断有人加入。他们不约而同的穿着黑色的衣服,手中捧着黄色的菊花。
追悼会由市委书记主持,奏哀乐鸣礼炮之后全场向遇难者遗体致敬、默哀。
默哀时的广场安静极了,成百上千名群众低头默哀,我甚至能听到远处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
市长在追悼会上致悼词并宣读了将今天定为全市哀悼日的决定,在全市范围停止一切公共娱乐活动。
从业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遇到书记和市长主持和致悼词,并且还在全市范围设立哀悼日,可见此次事故也引起了上级的高度重视。
遗体告别时,伴随着哀乐,群众排队绕死者遗体一周纷纷敬献菊花,堆积成山的菊花表达着人民无尽的哀思。
我、刘夕和薛誊也在队伍之中,在给遇难者亲属表示安慰时,部分亲属认出了我们,抱着我们久久不愿松手,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谢谢!”
“谢谢!”
……
遗体告别结束,人们擦拭着泪水离开了殡仪馆。
伴随着哀乐,工作人员将已经火化的骨灰带去陵园安葬,还未火化的遗体先送去火化再进行安葬。
大家都在忙碌,我独自跑到操作室关好门窗。
“小冉,小冉!”我环顾四周呼唤着小冉的名字,我知道她就在附近。
果然没叫两声小冉便回应了。
脚底下突然传来小冉的声音:“你找我?”
小冉慢慢从地下升起。
“对,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
“今天晚上10点,帮我把所有遇难者叫来,我有事找他们帮忙。”
“晚上10点?为什么不是现在?他们现在都在外面。”
“现在他们都在陪家人,等他们的家人休息了再让他们过来。”
“你想干什么?”
“我有事要求他们帮忙,你别管了。”
小冉有些不安,但还是同意了,又渐渐沉入地底消失不见。
因为这10具遗体要火化,所以骨灰的埋葬仪式一直持续到下午。
追悼会结束后薛誊和我们简单的告别后便收拾工具离开了,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这次出差自己获益良多。薛誊是一个经验比我丰富的老专家,他修复遗体的技术远在我之上,虽然他处理的四具遗体都是较容易操作的,但是从细节可以看出他技术的精湛程度。
这两天高强度的工作确实很辛苦,馆长给我们放了假,但我晚上有事便谎称自己担心有临时工作留下来值班,让刘夕自己回去休息,她倒也没有怀疑,独自回家休息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