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奔向他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顾铭舍的情绪不对，向辞一下子就发现了。
“怎么了这是？我这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两个跟死了亲哥似的。”荆无秋举着吊瓶，披着衣服站在病房门口，喉咙不舒服又怕牵引到伤口，轻声咳了咳，“带了什么好吃的？”
向辞愣了愣，提了提手里的东西：“你受了伤，我带了些清淡的给你，给小舍带了肉。”
“好得很啊。”荆无秋弯了弯眸，“小舍这个子说不定还能再长长，确实得好好儿补补。”
“哥你非要这样吗？”顾铭舍霍然站起身，“你伤口崩了，感染了，你做那么多有什么意义没有？因为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我觉得你值得，我也乐意，可他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让你掏心掏肺？”
荆无秋没有回答，转而看向向辞：“事情解决了吗？”
向辞点了点头，他方才指了指病房，三人进去之后，荆无秋落在最后关了门，折身将吊瓶挂好，靠坐在病床上看着外面。
“我觉得他值得，我觉得乐意，我一厢情愿，哪怕我最后活成一个笑话，被人踩进土里，我也想在途中爬起来奔向他。”荆无秋脸上带着偏执，那双眼带着晦暗，“一次，次次，无数次，我都要奔向他，我觉得活着，有个人在前面可以让我追，就足够了。”
大概在所有人看来，荆无秋都是奔赴的那个，楚兰清什么都没做，一直在往前走，所谓的奔赴不过是他单向的执着，这本身就没什么意义。
但对荆无秋来说，意义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顾铭舍攥紧手心，压下心中的暴戾。
向辞把午餐递给两人，这才看向荆无秋，开口说道：“对了，我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云鸢娱乐金牌经纪人，云梅，她想我去她公司，我拒绝了，不过她好像不死心，要我晚上八点去锦绣。”
“她是不是说，哪怕你不干活，也可以拿到重金报酬？”荆无秋看顾铭舍打开手提电脑，抬手将其摁了下去，淡淡一笑，“不用查，我知道。”
顾铭舍皱了皱眉，没说话。
向辞无奈一笑：“哥你这人就是太聪明了。这鸿门宴，我去是不去？”
荆无秋端着粥盒喝了一口：“这要看你，想不想去。”
“去，为什么不去？”
向辞忍不住揉了一把低着头啃鸡腿的顾铭舍，引得自家小朋友极度不满的一个白眼。
顾铭舍没好气儿地说道：“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人呐。”
“我们查出来的Ip地址，就是她手下的艺人。”荆无秋看向窗外的蔚蓝天空，“利诱不成，自然是要威逼。向辞，你打电话给六爷，让他以你助理的身份，陪你走一趟。”
向辞点了点头，不过随后笑道：“六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荆无秋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还没到，算算时间，刚坐上飞机，大概晚上七点到。”
顾铭舍笑了一声：“六爷一直在国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一下飞机，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要来撑场子了。六爷，要坚强。”
荆无秋沉默了一下，捏了捏顾铭舍的脸，后者抬起头，一脸茫然。
荆无秋对上他的眼睛，一脸认真的开口：“我不管你对兰清有什么偏见，你只要知道，他救过我的命。所以无论我怎么样，他都必须要活着。”
顾铭舍一听，坐直了身子，即便心里再不满，也因为他亲口承认楚兰清救过他而压下去了，还颇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荆无秋抬起头，和向辞对视时，均是无奈一笑。看样子顾小朋友要跟自己和解，还需要一段时间。
……
鸿园的拍摄很顺利，秦素和楚兰清不知道怎么了，开启了飙戏模式，两人发挥起来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
赵蔺知道，恐怕自家老板想要早点拍完，早点去庆宇那边探班荆无秋。
庆宇那边，却陷入了僵局。
剧本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是全组重看剧本需要几天时间休整，不过他们时间充裕，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就在于，季榷的演戏指导，真的非一个惨不忍睹可形容。
宋椋当天来剧组探班，就看到林天穹火冒三丈的把季榷和杨湖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流萤演技还不错，就是打戏一般，看到自家老哥来了，几步跑了过去：“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零食。”宋椋把手里一大袋零食拍在小姑娘怀里，“阿秋呢？”
“阿秋？”宋流萤一脸懵，“什么阿秋？”
宋椋皱了皱眉：“荆无秋啊。我跑了好几个剧组，就差这个没来了，怎么？他不是在这儿拍戏吗？”
“合着看我是假，看别人是真。”宋流萤撅起嘴巴一脸不满，“他请假了，不过他演技好，有本事，这边怎么着也得半个月才能恢复拍摄，我便央着林叔允了半个月假期给他。”
宋椋勾了勾唇：“妹妹说对了，我家阿秋，那自然是有本事得很，你以后就知道了。放几天假也好，省得那家伙拼了老命。”
宋流萤抱着零食，挑了一袋薯片撕开：“他就是你口中那个天上有地下无，陪你喝酒还任由你喝醉了把你扛回家的“知己”阿秋？”
“啊，难道不是吗？”宋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你哥我这辈子唯一的好运气，就是遇见了这么个知己。”
小姑娘咬着薯片，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哼了一声：“那个狗东西回来了，哥，我希望你，别重蹈覆辙。想要踩着我们宋家上位，哼，我看他是好日子到头了。”
“你哥我啊，有了喜欢的人了。”宋椋心情好的欺负小姑娘，转身挥了挥手，“我先回了，对了，老妈让我喊你回家吃个饭。”
“诶？诶诶诶？不对啊，你还没告诉我未来嫂子是谁呢？”宋流萤看着自家老哥迈着长腿头也不回，跺了跺脚，“我回去就找妈告状，你这个当哥哥的欺负人！”
小姑娘愤愤的咬了个薯片，转身回了剧组。
她目光放在舞台上，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季榷，嘴角微微一勾。
没实力，就好好儿当他的流量偶像，赚够了钱回家养老，非要不知死活的来演戏，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
晚上八点，锦绣外的面包车上。
荆无秋看着车上一个劲儿打瞌睡的人，猛拍了一巴掌：“醒醒，飞机上还没睡够？”
那人搓了搓被打的地方，故作很疼的样子：“嘿哟，我的爷，轻点，这不光顾着吃了嘛。”
六爷，商陆。
荆无秋曾经的战友搭档，负责的是暗处的生意，因陆通了六的大写，便得了六爷的名号。
他长得阴柔，生了几分女相，手段却同荆无秋有的一拼，他常把自己和前者比作一种人。
——亡命徒。
除了荆无秋，没人知道他什么来路，只知道这人，是明面儿的疯。
顾铭舍笑道：“六爷，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那肯定是没大事就不走了啊。”商陆按了按肩膀，“诶，这次怎么说？”
“你和小舍分散开，接到阿辞信号就过去把人带回来。”荆无秋微微侧头，“老六，别把事情闹大了，我可不去枪兰保你。”
商陆一脸惆怅：“这是哪家新人笑，不闻我这个旧人哭啊。行了，速战速决，我赶着回二爷家睡觉呢。”
向辞轻笑一声：“那我今日能不能竖着出来，就靠二位保驾护航了。”
三人下了车，荆无秋坐在副驾驶目送三人进了锦绣，指尖轻转着手里的手机。
虽他有意留着季榷再玩一会儿，可云鸢都来请向辞出手了，恐怕也是无计可施，这意味着这枚棋子已经是一颗弃子，不需要荆无秋多用心。
人心鬼蜮里，荆无秋也算是从其中爬出来的恶鬼之一，他方认识商陆时，背着别人一辈子还不了的债款，他用这笔债款和放弃家财的资格，通过了梁莹设下的死局，换来了离开荆家的出路。
可现如今事情越来越乱，他不知从何入手，只能一步一步谋算出路。
荆无秋用一瓶水收买了商陆这辈子的忠诚，他知道，世界上谁都可能背叛他，唯独商陆不会。
桑迩飔沙漠的风很大，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像是不知死亡将近，被沙土遮盖了脸和身子，却仍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荆无秋走投无路，却还是把仅剩不多的水分给了他。商陆那时候唱的歌，是一个远在南国的故友唱的，不过那位故友已经回老家了。
荆无秋觉得，他口中的“回老家”，怕是另一个意思，也就没有多问。
那时候商陆嗓子都哑了，却还挺着背脊唱着这首歌，荆无秋默不作声的跟在他后面，竟然有那么一刻，觉得沙漠远际天穹的启明星亮的惊人。
出了沙漠，他们便分道扬镳，荆无秋本不该多问，却还是问了一句。
商陆一脸笑意，眼中却是阴狠：“天地渺渺，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去报仇了。我记下你了，三年之内，我若不曾找你，便是死了，我若回来…”
他没有说完后续，却给了荆无秋一枚月亮石挂坠作为信物。
荆无秋不觉得他会回来，但还是收好了那个挂坠，总有人孑然来，孑然去，若真有心心念念的人，自该奔赴而去，一次，次次，无数次…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