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和暖,高老二赶了牛车,慢慢走在回乡的路上,微风吹过,空气中混合着草木腐败和农家肥的气味,牛儿低着头,迈着稳健的步子,嘴里咀嚼着什么。路有些坑洼,车子晃来晃去,晃得高老二有些困倦。
前几天外甥特地来城里,说家里的南房塌了,是修还是不修,回趟家看看。今年的雨水太多,连绵不断下了40多天,地里只剩高粱还露着头儿,棒子、豆子啥的怕是连种子也收不回来了。
车里带来了一些吃食,点心,肠子,还有苹果。前几天侄子振华给他买的苹果,好吃,脆甜脆甜的,带几个给妹子还有孩子们尝尝。
老家赵庄的这套三进三出的屋子是有些年头了,虽然当初盖的时候加了仔细,但财力有限,正房都是青砖到顶,南房厢房都是砖包皮,这20几年下来,朽得厉害,再加上这场雨,就顶不住了。
修还是不修,老哥仨商量了一下。出来十几年,也算在城扎下了根,家里那屋子这些年都是外甥住着,现在他也成家立业了,那屋子只要他住,当舅的就不能撵,谁让自己那妹子早年守寡,拉扯这孩子不容易呢。但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想再往里续了。振华,还有叔伯兄弟姊妹几个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那几棵檩条可是上好的松木,正好用那木头打几样家具。
到了村子头,正见刘大脑袋,
“哎呀,您了回来了,在城里发财了!”
“哈哈,哪里哪里,还不是混口饭吃?”
和邻人们打着哈哈,来到了自家屋前,外甥迎了出来:“二舅,您来了,屋里坐!”
他媳妇跟在后面,这女人虽生得不好,还算干净利索。
装了檩条的牛车却没能出村,高老二也没能再回家。
一队民兵挡住了去路,一个家族的命运陡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