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方言考/大门朝南,凫炱朝天

胶东乡下有个段子,俩人相见,聊的热乎,问,你家在哪里?被问的人随口答,大门朝南,凫炱朝天,锅头里烧火,釜炱冒烟。

凫炱(fu, tai),也有的写作“釜炱”。这是胶东人对烟囱特有的称呼。

跟烟囱和锅灶连着的就是火炕,锅灶底下烧火,大铁锅里做着饭,柴草的烟火通过火炕,从烟囱里冒出来。到了烟囱这里烟火就只剩下烟了,那袅袅的炊烟升起来,就知道到了做饭的时候了。

关于胶东人对烟囱的这种叫法,有两种观点。

凫炱的渊源。首先,凫炱的“炱”字,意思是“由烟凝积成的黑灰”,即烧火形成的炭灰。旧时,百姓认为将烧火做饭形成的烟从屋内排出是次要的,把炱排走以保持室内清洁才是重点。当看到轻盈的炱从烟囱内飘浮而出,人们便将烟囱称为“浮炱”。简而言之,“烟囱”是这一实物的名称,而“浮炱”以动名词结构进一步解释了烟囱的工作特点。后来,很多大户人家在建造烟囱时除了考虑实用性,还注重美观度。例如:栖霞牟氏庄园的烟囱上方做成一个穹顶,四面下垂并铺有瓦片,四个角雕成鸟头状,远远望去,像是四只小鸟凌空欲飞。“凫”字中的“几”字形似烟囱,而“鸟”飞在烟囱之上的天空中。可见,“凫”字不但保留了“浮”的意义,而且更加文雅,因此后来胶东人多用“凫炱”来称呼烟囱。

釜”是古汉语里面的器皿的意思,在这里指做饭蒸煮的锅,“炱”是古汉语里面的烟气凝积而成的黑灰的意思。“釜炱”是古代,至少是1700年前汉人对烟囱的叫法。

当夕阳西下,在山上或地里干活的汉子们,看到村子屋顶上凫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时,就知道该吃饭了。于是扛起锄头,卷根旱烟,三三两两地往家赶。见自家男人进门,贤惠的老娘们儿马上给老爷们儿打上一盆洗脸水,再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炕桌上,待男人上炕盘腿坐定后,打开酒壶满上一盅酒道,哈(喝)吧。男人端起酒盅,“嗞儿”一声,一口烧酒下肚,在外劳作的疲惫顿时化为乌有。

胶东男人骨子里都有点大男子主义,过去胶东的男人在家里是绝对不做饭的。他们管自家老婆叫做“家里的”或“老娘们儿”。以前家里来了客人,家里的老娘们是不允许上桌的。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现在这些陈规陋习早已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

我一直对胶东人说喝酒喝水,叫做哈酒哈水不理解。古汉语叫饮酒吃酒,还有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些都跟“哈”八竿子打不着。

有学者这样解释,古莱国先人靠海而居,捕渔为生,海上风高浪急,人和人之间说话要靠喊,尽量把嘴型放大,对方才能听清。于是一些发e的音就逐渐演变成了发a。比如收割(ga),蛤喇(ga, la) ,渴(ka)了,磕( ka)头,等等。

现在胶东有些县市管吃饭叫dai饭,到底这个 dai是 哪个字,查不出来。有学者认为可能是“啖”字,宋代诗人苏轼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诗句,其中的“啖”就是吃的意思。可啖读 dan而不念dai,作何解释,是不是年代久远读音发生变音的结果,已无从考证。

通过查证资料,我发现胶东方言不仅不是土话,而且用词极为精准,很多词汇极为优美,是典型的古语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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