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一统是大段的既定方针,可让曹锟南下却也隐含着大段另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统中央。
放眼看去,北京城已是在大段掌控中,安徽系堂口也离得不远,可是在这卧榻之侧,竟然躺着曹三爷这样左右摇摆的庞然大物。有这么一号人物,这北京总感觉时刻有被咽下去的可能,自己还能泰然处之吗?肯定要想办法把这尊佛挪挪窝才行。
怎么挪呢?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也是个艺术活。
吞,大段不是没想过,可问题是吞不下去会被噎死的。自己刚练的新兵,虽然都盖上了合格证,可装备没升级,经验没刷够,一群新兵蛋子,肯定是干不过曹锟手下那帮江湖老油条。赶,手上没有那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弄不好被他反咬一口,反倒显得自己身为老师却毫无师德。
思来想去,大段觉得还是只能劝,你三爷不是喜欢做官吗?我给你升官,这样总可以了吧。只要你能干倒滇桂,什么湖广总督那是小KISS,两湖之地都是你的,随手盖个印就可以了,两块大地盘换你一片总该满意了吧?
曹锟一听当场同意,他自己虽然肚子里墨水不多,可贩布出身,算盘打得叮当响,这买卖当然划算。早就觉得保定离北京也太近了,还没伸伸胳膊踢踢腿呢,居然能把紫禁城的琉璃瓦给扫下来,太影响自己发挥了,我这满肚子本事施展不出来,那岂不憋屈。两湖就不一样了,那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山高皇帝远,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来,还能把持着南北要道,架几座桥,收个过路过桥费啥的也未尝不可。
这三爷和滇桂本来就有矛盾,加上大段开的条件又如此诱惑,那他打起仗来能不卖力吗?一口气爬上了衡山,曹锟愣是表示没费劲,冲着衡阳城一阵突突突,吴佩孚的先头部队就拿下了外城。看这架势,这两湖地盘很快就到手了,曹锟不禁喜上眉梢。就着这南岳之巅,他虽然吟不出观沧海的豪言壮语,但也勉强可以凑出几行文字:斑驳岁月何相似,冬去春来又一年。君知桃花媚三月,何胜踏雪耀两湖。
就在曹锟盘算着要不要加快步伐再下一城时,头马吴佩孚敲门了。对于小吴同学,曹锟很是看重,几乎是言听计从。一看这小吴脸色不对,曹锟很关心。
吴同学也没见外,直言说这大段不够意思,封什么杂号将军无所谓,关键这湖南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凭什么让张敬尧这狗腿子捡现成的,自己辛辛苦苦栽树,为啥让他人乘凉,没道理嘛。
曹锟一听,那必须举双手赞同,自己这大队人马背井离乡来到这南蛮之地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奔个好前程嘛。你大段倒好,根本不换位思考,就知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瞎指挥,完全不考虑兄弟们的感受,这么看,你和大冯也没啥不同。领导领导,不就是领着领着就倒了嘛,难不成还要大家陪着你一起倒吗?曹锟很干脆的表示,要倒,你自己倒就算了,别连累我。
心里这么想,再看到大段的命令就不那么顺眼了。就知道催催催,欠你多少钱的狗肉债啊?兄弟们连日征战,这鞋底子都磨破了,脚底板也跟着起泡,天天是噩梦缠身。哪里像你只顾着自嗨自乐,你个万恶的资本家,完全不理会别人受得了受不了啊,真把我们当机器,非榨干最后一滴血不可吗?
这曹锟正在气头上,大冯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到了。也许是担心曹锟识字不多,这内容也很简单:
吾弟仲珊敬启,兄闻弟近日连克岳阳、长沙、衡阳诸地,滇桂之兵听闻弟之大名,无不望风而逃,各地百姓莫不相携而归,弟可谓风光无量。
然余以为林高则风必摧之,船急则水必击之。
弟已创不世之功,威震华夏,昔日之辱已然得报。然身临险境,兵疲将乏,粮草难支,恐难续不败之势,望弟记之慎之思之,免误一世英名。
近闻弟有舍直隶居湖广而辖两湖之说,兄窃以为不可。两湖之地虽幅图辽阔,然兵戈之事不断,彼此冲突难息,实为泥潭之所,又是四战之地,一旦为其所困,恐群狼相持,徒增烦恼,难有作为。
这直隶虽小,但相邻京城,接壤天津,既关系朝堂之安危,又牵连南北之通畅,是大有可为之地,岂是区区两湖可比。且是你我兴起之所在,兵源不竭,百姓信服,弟为何舍宝玉而就泥砖?如此行事,岂不自毁长城。望弟幡然醒悟,疾驶而归,为时未晚,否则待天下之势大变,必悔之晚矣。
看了大冯的信,曹锟瞬间感到了危险。是啊,自己带着大部队呢,直隶老家现在是唱空城计。这万一两湖待不下去,直隶又丢了,那可就没有容身之地了,就算直隶在手,这中间还隔着几个省呢?自己想回去看看恐怕都不容易,这大冯的前车之鉴不是明摆着嘛。
曹锟不敢再耽搁,快刀斩乱麻,反正现在滇桂也被打残了,有小吴同学坐镇就可以,趁着大段没察觉,我一溜小跑回去,那你还能奈我何?
他顾不上带什么土特产,直接把司令部打包塞进铁甲车,然后向着直隶一路狂奔。虽然不是高铁,但只要肯加煤,这蒸汽机车总还是比四条腿的马跑得快嘛。等大段发现不对劲,登门一问,只见曹锟叼着烟斗慢悠悠回答道“一个人离家久了,总是会想家的。我是太爱这片土地了,所以提前回来。大部队马上就到。”
大段一看,人已经回来,自己还能掐死他不成,虽然心怀不满,他嘴上也只能宽慰“好,好,好。”
随着曹锟的归来,大段武力一统的梦想按下了暂停键。他会放弃吗?行情日渐上涨的曹锟又如何估价呢?且看下回我要当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