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心萍
一群姐妹在一起闲话,突然说起当年自行车的那些事。这一话题,也打开了我的记忆闸门。
记得我家那辆二八大杠是“燕山”牌的,从我记事起,就是半新不旧的样子。
那辆车大梁上是为了防止蹭掉漆还是为了装饰,用蓝色胶带缠了半截,也许是因为胶带也不够了,也就只缠了大梁的一半。
当年,那辆车是我们六口之家唯一的交通工具,也算是家里的奢侈品吧。
平时父亲骑的比较多,两个哥哥没机会骑,出村上学都步行。不过,偶尔也有邻居来借骑一下。
父亲隔三差五就会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带我去姑姑家。
记忆中也没啥大事,就是父亲常去看望比他大二十岁的姐姐,说说话,聊聊天。
父亲自幼父母双亡,是姐姐把父亲拉扯大的,就连姑姑的大女儿就比我父亲小一岁。在父亲眼里,就是长姐如母吧!
我偏坐在二八大杠的大梁上,双腿悬空,双手扶在车把上。每次就这样,父亲骑车带着我就出发了。
经过八里地的颠簸到了姑姑家,姑姑家住在一条深巷子里。父亲就在巷子口停车,先把我从车梁上抱下来。
我往地上一站,双腿发麻不听使唤,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伴随着姑姑一声“吃嘴精又来了”,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等两腿恢复知觉,急急忙忙向姑姑家奔去。
姑姑照旧给我煮了一碗鸡蛋面条放在炕沿上,我吃我的,他们说他们的,腿麻的事早跟面条一起吃进我的肚里了。
回去的时候,姑姑一直送外卖到村口,与付清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至于说些什么,那都不管这些话题。
父亲还是把抱到车大梁上,才依依不舍与姑姑告别。
到家门口了,我还是得先跟大地磕几个头,两腿才能正常行走,不过回家没有鸡蛋面条吃。
在我九岁那年,姑姑却因病去世了,只有66岁。从此,再也吃不到姑姑做的鸡蛋面条了。
那年腊月,天上飘着细细的雪花,父亲骑车带我去镇上赶集买年货。
父亲把自行车存放在集边一个存车摊上(大概就是现在聚英路招待所的位置),车摊上已经存放了两排清一色的二八大杠。
父亲把车并排放好,看车人手拿一把串着绳子的一寸长短、长方形的小木牌走过来,木牌上烫有记号,和父亲寒暄着伸手往车把上挂了一个,又递给父亲一个,作为取车时的凭证。
集上的人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父亲叮嘱我一定要抓紧他的衣角,生怕把我走丢了。
父亲买了很多年货,居然还买了一个盖草编蒸笼的大锅盖。
赶完集,买好东西,父亲去取车时,怎么也找不到自家的车子了。
在二八大杠间穿梭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无影,父亲有点不淡定了,于是去找看车的大爷。
看车大爷也有些慌乱,口中还叨叨说,我一直没动地方啊!不可能丢啊?大冷的天,我发现父亲居然掏出手绢,摘下帽子擦起头上的汗来。
我站在原地傻傻地看他俩在茫茫二八大杠间凌乱。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来,急忙走上前,悄悄拉了拉父亲的衣角说:“爹,这次不是骑咱家的自行车,是借邻居叔叔家的。”
父亲听后幡然醒悟,紧接着又尴尬起来,陪着笑对看车人说,看我这记性!看车大爷也如释重负,总算虚惊一场。
不记得这些年货父亲是怎么让二八大杠给驮回来的,尤其那个大笼盖。
反正大梁的位子还是我的,我双手交叉着伸在棉袄的袖筒里,双臂扶在车把上,屁股坐在大梁上晃荡着双腿。
父亲吃力地蹬着车子,暖暖的鼻息在我头顶游荡盘旋。
快进村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车把上挂着的小木牌,随着车子的颠簸荡来荡去,我仰起脸对父亲说:“爹,咱是不是忘了给存车大爷的五分钱了?”
只觉得车速慢了一下,接着父亲说:“明天吧,明天一块儿给,反正还得去赶集。”
第二天父亲仍然又去赶集了,这次是骑自家车子去的。
几十年过去了,很是怀念那时候坐在车子大梁上的感觉,还有只能出现在梦里的“骑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