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我考上了大连某大学,从沈阳到学校,车程大概是七个小时,早饭吃完没多久就上了大客车,在车里也不敢喝水吃东西,生怕气味太大或者内急,到了大连又转了学校的客车,又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到了宿舍我已经饿的两眼昏花,一口气吃了所有的面包,那是面包和水变得甘甜无比。
那之后我开始找我能吃饭的地方,因为我是回族人,东问西问找到了一家民族餐厅,在女生宿舍楼下。作为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看着橱窗琳琅的食品,我便开始发狠的点吃的,食物像是我的敌人,炸鸡排,烤包子,还有用红色辣椒烩的鸡块,每天换着吃,吃的多了便也会厌倦,鸡块发干,鸡排油腻,其余肉菜素菜均乏油且不新鲜。另外一家民族餐厅只是让我尝出了油味,以至于鱼香肉丝,烧茄子,土豆豆角等菜上都飘着小半拇指厚的油。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厌倦食堂的饭菜,我开始学着搭配,比如只有一个我喜欢吃的菜,我就来一份我喜欢的,然后再来一份素菜。久而久之吃饭变成了一份保障我身体正常运作的差事。
食堂的菜一成不变,我开始去找外面的餐厅,找来找去找到一家兰州拉面,这家拉面店总喜欢上错菜,有一次我点了红烧牛肉拉面,他给我上了一碗牛肉烩面,我以为他忙所以听错了我说什么,犹豫了半天我觉得还是继续吃吧,省的麻烦,没想到刚动了一筷子,服务员就端走了,还白了我一眼,说到“是你的吗?”我很生气,然而接下来他竟然把那碗我动过的面条又端给其他客人吃,我想,跟这种店铺没必要多费口舌,他竟然能端给其他客人吃,那对我的不敬跟这个比起来肯定更轻,这么一想心里轻松了一点。
后来食堂来了一个新疆小哥,可能由于我说话很真诚,他什么都跟我说,他故乡种种事情,食堂的食材不好之类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只在他那里吃一份烤馕和串,有时太咸我也加上一碗米饭,后来记忆有些模糊,忘了是他不在食堂工作,还是我不在那个校区生活了,总之那很长一段时间,我开始觉得吃饭变成一种习惯。
在大连那些日子里,我很喜欢早上的空气,清新且湿润,于是不知道在哪一天的早上我出去寻觅一个新的餐馆,在地图搜了搜,走了大概半天时间,终于找到一家烧烤店,那一天我很开心,像是遇到了一个新的朋友,于是平时的生活有了盼头,每到周末我开始坐公交去那个餐馆,哪怕只是点一碗面条,也能安慰寂寥的胃。
后来从旅顺来到了市里的校区,这个校区的伙食更差了,每次吃过后胃里翻江倒海,我于是每次都去外面那一家牛肉面店吃饭,久而久之,老板跟我熟络起来,每次我到必定给我安排最好的位置,我一开始只吃炒饭,吃的多了也知道换着吃,后来他家所有的东西我都吃了十百遍,我发现有一样菜怎么吃都不会腻,大盘鸡拌面,但是价格也不低,十五元。
后来我离开了那里,十一过后我跟项目部领导请了个假,在宣城站前面找了一家拉面店,菜单里没有大盘鸡拌面,我就问老板,:“有没有大盘鸡拌面啊?”老板说:“有”。果然很好吃,鸡肉紧实入味,土豆块炸的有焦化层,汤汁融入到配菜里,面条一搅,混合着汤汁扒到嘴里,那味道香醇浓郁,辣椒都吃光了。
我已经忘了吃的第一碗大盘鸡拌面是什么味道,对于大部分人可能吃饭已经变成了一个植入生命的程式,我们生来就是孤独,除了自己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带来,死后也什么都带不走,吃饭成了我们与世界交流和物质交换的方式,至少可以在某个角落可以让自己寂寥胃变得欢快起来。那时候生活变得有意义,眼前的一切也就亮了起来。有位女孩打电话给黄霑,说痛不欲生,准备自杀。黄霑请她出来聊聊,二人去吃了一条清蒸苏眉。两个人大快朵颐以后,那女孩也觉得人生如此美好,便放弃自杀了。
人生本可以很简单,不必去计较身外之事,把注意力转移到嘴边,在一个寂寞冰冷也雨天,推开店门,“老板,大盘鸡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