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抒情诗
《诗经》在经过宗教诗、社会诗的产生与演进之后,后来随着社会文化与入类关系的逐渐进展,起初口头文学时代的抒情诗,逐渐转变为文字的抒情诗。
大体来说宗教诗充满了宗教性的实用功能,有祭司术士和统治阶级的保管和发挥。而抒情诗是属于个人的,缺少那种积极的功利的任务,因此不容易保存。等到口头的抒情诗,变为文字的抒情诗而出现的时候,那已经由神的世界进入人的世界,在文学的发展上,也已经走过宗教诗的阶段了。
因此,我们就可以相信《国风》、二《南》中一类的抒情诗,是《诗经》时代最后的产品。
这类抒情诗,文字之间跳动着活跃的生命,充满了血肉和种种喜怒哀乐的情绪,即使到了现在,这些诗的艺术性与感染性一点没有损失。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周南·卷耳》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召南·野有死麕》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齐风·鸡鸣》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患兮。
——《郑风· 狡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郑风· 子衿》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郑风·野有蔓草》
在《诗经》中,社会诗和抒情诗,是最重要的两部分。由社会诗可以看出当日社会生活的全影,由这些恋歌,可以体会当日浪漫的人性和男女心灵的活动,然而也就从这里开始了社会文学与个人文学的分野。个人文学的发展,渐渐倾向于唯美的浪漫的路上去,有超越现实社会的现象。
因此,文学便逐渐失去其实用的社会功能,而一步步地变为纯粹的艺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