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图书馆前的樱花树开得格外早。我抱着一摞厚重的专业书匆匆路过,忽有粉白花瓣飘落在书页间,抬头便撞见他站在树下,浅灰色毛衣沾着几点细碎的花瓣,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画。
我们总在图书馆的同一排书架相遇。他总借天文学的书籍,而我偏爱旧诗集。某次他指着书页间的夹竹桃标本轻笑:“你看,这花有毒,就像你借走了我的注意力。”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我慌乱合上书,却把标本遗落在他掌心。
后来每个周末,樱花树下都会出现两个影子。他给我讲猎户座腰带的三颗星,我为他读叶芝的诗。当读到“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时,他突然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以后每年樱花季,我都要和你重读这首诗。”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他接到海外深造的通知时,樱花已开始凋零。临别那日,他塞给我一个牛皮纸袋,转身时带落的围巾扫过我手背,像羽毛般轻盈又短暂。回到家打开纸袋,里面是他标注过的天文学笔记,扉页画着简笔的樱花,背面写着:“我会成为离你最近的那颗星。”
此后每年樱花季,我仍会去图书馆。去年春日,管理员递给我一封信,泛黄的信纸上字迹晕染:“在观测站看见最亮的超新星时,突然明白,有些相遇本就是燃烧自己的光芒。”信纸角落,贴着一片干枯的樱花标本,边缘微微卷起,像极了那年他睫毛上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