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可以教你。那说好了明天给你一起送过来。那个，还有就是拿手帕擦餐具不是嫌弃这里有多腌臜，完全是因为小时候身体比较羸弱，家里对饮食卫生就注意的多一些。时间久了就形成一种不由自主的习惯了”然后不等文秀反应就干脆的快步离开了。

      第二天，从早市开门一直到孙老汉回去送饭也没看见那个戴眼镜的老师过来。先天文秀跟孙老头说了程邵斌没带钱赊账的事，他说没事儿他也不缺一顿早饭钱。孙老汉看似无意地提道:听说啊程邵斌读了很多书学问也做的很好，当老师也是没得话讲了。但是年纪轻轻就能出来教书，而且言谈和花费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样看来肯定是有家势有背景的，那样的大家庭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能攀附得起的。

    到了文秀这里就听到一句:不是一般人攀附得起的。摇摇头笑自己，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接连几天都没看到那个赊账的眼镜过来，一个老师总该不会赖账吧。还说借书呢，自己竟然也相信了，都说读书人的书都宝贝的紧很怎么会借给一个买包子白粥的乡下丫头。也不怕给他撕了当引火煮粥，到时候怕是要对着一炉柴灰苦了。

  小镇的 日子就像河里的水，你愿不愿意它都这么流走了。文秀照常帮孙老汉看铺子，早市忙完铺子的就没什么忙的了。正提着一水壶烧开的水灌到热水壶里，文秀听见外面有挪椅子的声音，还没回头就甜脆滴问“您好，想吃点啥，麻烦稍等一会儿，我这边灌好水就过来。”又把水壶装好冷水放在炉子上才转身出来。

    虽说已经是夏天，上午的太阳还不算毒辣也还没有热的难受。阳光洒满一地的金黄，旁边柚子的树荫凉一直倚靠到铺子外面搭棚上。微风携带着河水的微凉吹在身上凉爽的很。穿着黑裤白衬衫的程邵斌背着阳光正看着流走的河水，眼镜后面的睫毛微微轻颤。一手规矩的放在腿上一只胳膊靠在桌子边，桌上放着一个叠的正方的竹蓝色布包。

    “唉，是程老师啊！这么晚还没吃早饭么？今天想吃点啥？好几天没看见你来了想必是忙着给学生放假去了吧？”

  程邵斌转头刚好看见这个迎着光的女孩子，和他平常见的女孩约有不同，虽然只穿了一套褪了色的旧单衣但也不影响青春。皮肤很白，有点肉肉的稚嫩，带着微笑的眼睛黑亮得像星星，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你仿佛能看穿胸膛进到心里。完全没有一般女孩儿的躲闪羞涩，说话有调有理没有一点惊慌，怪不得孙老汉会请她来帮忙。

    “啊，我吃过了。”

    “哦，那想必你是来还钱的吧！”

    “是，这是之前赊的早餐钱。”把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文秀接过钱看了一眼就放进抽屉里看他没起身就倒了杯茶端过去“还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叫文秀，你好！我…我”

    “我知道你叫程邵斌，是中学老师，省城来的。……噗呲”一声轻笑。“你平常也这么交学生的吗？”

    “嘿嘿，我教学生不这样的，只是你嘴巴太厉害了。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忙，所以之前答应为你借书的事推迟，抱歉！”程邵斌没有说的还有为了给她找合适女孩子看的书和杂志发电报到省城问堂妹找了拖朋友带过来的。打开蓝布包里面显出几本半旧的书，两本上海的【家庭】的杂志，还有一本【简爱】。

    “你要是有字不认识或者看不明白等有时间可以问我。”

    “那我要怎么感谢你啊！这些书都好贵吧？等我看完了就还给你。”

    “没事，这是都我堂妹看过的，不用还的。放假了我过几天就要回家了，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等开学了我可以帮你带过来。你先想想，我再明早过”

    “谢谢，不用了，乡里人没那么多闲钱折腾。”来镇帮工也是为了给哥哥挣点钱娶媳妇。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说给孙老汉那个伤了腿的幺儿子了。相对无言，有些尴尬。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一阵大雨浇下了，几个路人赶紧躲了进来避雨。眼见停下，程邵斌便起身回学校去了，十来分钟的路。才离开两分钟就又是一场更大的阵雨。这热雨焖心，有些人注定了要生病一场。第二天果然没有等到人，文秀估计着不会是淋雨生病了吧，跟个小孩子似得。好歹人家送了几本书也是欠了情分的。旁晚找个时间寻了个借口出门。

    提着小篮子往学校后门去，前门太远人还多。走过铁匠铺从裁缝铺旁边进去就是个小树林，文秀庆幸他们都在吃晚饭，昨天下过雨今天微凉，外面也没什么人晒凉。靠近小树林落入眼前的是一条被行人踩得平整的小路，傍晚的余光没有阻挡视觉反而让人感觉小路是活的。似乎反射淡黄的微光，蜿蜒进入小树林另一头。小树林显得有些瘦弱贫瘠，除了杂乱的松树还夹杂着一些毛竹，地上是干净的裸露着地地表，因为落叶细枝都被人耙回家引火去了。路旁树林里索索地响，突然一条花蛇扭动着身体横着从小路上串过，吓的文秀汗毛竖都起来了，心跳都漏了两拍。看着缓缓没入草丛的半截蛇身文秀拍着胸口，心跳也连忙补回漏拍的心跳。感觉像这蛇扭得像村里的徐寡妇，一个充满情欲的年轻女人不知道到底是疼还是痒，不停的扭动全身要去找寻个猎物。

    走出小树林看见两边都是一人高的丝茅草延伸到一扇一米来宽的铁条门，旁边院墙上用白石灰写的清水中学。伸手进去拉开门栓推门进去，看见一块块青砖用白石灰堆砌起来感觉很庄严很神圣。走过一个堆垃圾的坑，是一排房间，看样子应该是厨房和食堂。后面还有一排房间应该住人的，学校放假了几个老师都走的差不多了，可是文秀从没来过学校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只好从一长排青砖平房她一间一间看过去，大致都上了锁。心想实在找不着就算了，自己心里的感激老天爷是看得到的。准备放弃了看见倒数第三间走廊上还挂着熟悉的衣服，门也没上锁。

    伸手敲了几下门没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间千万不要弄错了那么就丢人了。推开掩着的门看见床上测躺着的熟人受了惊吓才眯着眼睛翻身起来伸手拉开电灯戴上眼镜“是你？你怎么来了？哦，我昨天淋了雨晚上发烧了所以早晨睡过头了。”

    从门口看过去，长形的房间墙壁涂成了白色后面是一扇窗。简单的一张床铺着席子挂着白色的蚊帐，一张长桌子靠墙整齐的摆着一排书籍，好几本平放的，还有一节竹子做的笔筒里面倒放着不同的笔。一把藤椅背上搭着换下的衣服。文秀放下篮子，过去用手背探了下额头，又试了自己的额头，“应该退了，现在不烧。还难受吗？要不要去看大夫？你从昨天一直躺倒现在？挺大个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昨天多等一会儿就好了啊。”

    “你们有小厨房吗？我看见大厨房上锁了。”

    “最后一间就是，没上锁，门口有电灯绳。”说完程邵斌自己楞了，明明两个人才认识不到半个月，这才见了三次面怎么就像熟了很久的感觉。还一点都不讨厌。

    不一会儿，一大碗滚烫的粥端了进来。“来，吃点东西，你这是淋了热雨生了风热，我在粥里加了姜丝和酸菜。”程邵斌受宠若惊的接过碗，虽然没胃口还是照样吃，滚烫的姜粥伴着酸菜吃着吃着就开胃了。两碗粥吃下去，全身都是大汗淋漓，也有力气了。

    “碗洗好了，我在锅里烧了热水，你等汗干了去洗澡休息，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给你送早饭过来”说完不等反应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