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卿杜密、御史中丞陈翔等重臣及陈寔、范滂等士人皆被通缉。
当察究核实李膺等人的罪状时,要经太尉、司徒、司空三府案验,太尉陈蕃拒绝受理,说:“现在考纠案验的,都是海内人们赞誉的忧心国事、忠诚无私的大臣。这样的人即使下传十世还是应该宽恕他们,难道罪名不明就应该逮捕拷打吗?”不肯在案卷上签名。
汉桓帝得知后,非常恼怒,干脆跳过司法程序,把李膺等人关押到黄门北寺狱,直接让宦官负责审理此案。
狱吏准备拷打犯人,范滂因同囚的人大多生病了,于是请求让他先受刑,与郡人袁忠一起争着去挨毒打。
汉桓帝派中常侍王甫依次审讯囚犯,范滂等人颈、手、脚都戴上枷锁,被布袋蒙住脑袋,排列在台阶底下。
前面的人受审,有的回答,有的不吭声,范滂、袁忠从后面超越次序往前面挤。
王甫责问说:“你们身为君主的臣子,不想着精忠报国,而在一起结成私党,相互褒奖推举,评论朝廷政治,凭空捏造事端,所有阴谋勾当,都是想干什么,老实招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范滂回答说:“我听说孔仲尼(孔子)说过:‘看到好的行为立刻学习都来不及,看见坏的行为就像手伸到沸水里似的马上躲避。’我们是想让好的汇到一起更清明,坏的也全到一块去坏得更臭,认为君王朝廷希望听到我们这样做,没料到却被认为是结党。”
王甫说:“你们互相提拔推举,像牙齿嘴唇一样连成一体,与你们意见不合的人就排斥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范滂慷慨激昂,仰天长叹说:“古代的人遵循善道能为自己求得更多幸福,今天的人遵循善道却使自身陷进死罪。我死之后,希望把我埋在首阳山边,我上不辜负皇天,下不愧于伯夷、叔齐。”
王甫被他的言辞感动,脸上变色,也有些伤感,于是把这些囚犯全都解除了枷锁,取消了对他们的酷刑。
当时被捕的党人大多是天下名士、社会贤达,被宦官大肆迫害,引起了朝野的强烈不满。
度辽将军皇甫规虽是名将,但平日声誉不高,自认为是西州豪杰,以没有被党事牵连可耻,于是上书说:“臣之前举荐前大司农张奂,这是攀附党人。而且臣以前在左校服劳役时,太学生张凤等人上书为臣申诉,这是党人拉拢臣,臣应当论罪。”
太学生张凤等也上书,自称是附党,应该连坐。
汉桓帝感到难办,只好置之不理,但当时的人都称皇甫规为贤者。
陈蕃再次上书,以夏商周三代之事劝谏,言辞激切。
他说:“臣听说贤明的国君,信赖辅佐大臣,亡国之君,不愿听大臣的直话。所以商汤、周武王的成功,是因为有伊尹、吕望这样的贤臣,夏桀、商纣的昏乱,以致灭亡,是因为不得其人。由此说来,君王是首领,臣子是股肱,同体相互为用,为好为恶。臣看到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太尉掾范滂等人刚正清白,死心塌地为了国家。因为忠直,违反了你的意旨,横遭拷打审讯,有的被禁锢隔绝,有的或死去或流放到他们不该去的地方。堵住天下的嘴,将天下的人变成聋子瞎子,这与秦朝焚书坑儒有什么区别?从前周武王灭了商朝,在商朝忠臣的家门树立标志,为他们培修坟墓。现在你执掌大政,杀害贤明忠诚的大臣,对待好人为什么这样刻薄,对待坏人为什么又那样优厚?谗谄之人,花言巧语,似乎说得实在,使听的人迷惑,看的人迷糊。吉凶之见,在于识善,成败之机,决定于听言。人君,统管国家的大政,掌握四海之内的纲纪,举止进退不可违背先圣的法度和道德规矩。错话出口,就会扰乱四面八方,何况用有髡刑治无罪于狱中,杀无辜于街市呢?从前夏禹巡狩苍梧,看见街上杀人,就下车哭着说:‘万方有罪,在予一人。’所以夏禹很快就兴盛起来。另外,青州、徐州炎热干旱,五谷不收,百姓背井离乡,连粗粮也不够吃。然而宫女充满后庭,国家财富为她们花费净尽,外戚私门,贪财受贿。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俸禄与公室无关,政令出于大夫’。从前春秋之末,周朝的德泽衰微,几十年没有见到什么灾异,这是被老天爷所抛弃了。老天爷对于汉朝,还是眷念不忘,所以加意表示变异,启发陛下。铲除妖人孽种,关键在你加强自己的修养,臣居三公之位,担心自己责任重大,不敢空受俸禄,贪生保命,坐观汉朝天下兴亡。臣的建议如蒙采纳,即使杀了臣,身首异处,臣也不以为恨。”
汉桓帝不满陈蕃说话直切,嫌他多嘴,于是借口陈蕃辟举选用人才不当,罢免了他的太尉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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