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旁有个纸盒子种的小葱。母亲让我去拔葱,我走了过去,盒子里土壤漆黑,分不清是葱还是草。只见一颗颗种在土里,家中的葱细短,自下而上地变尖。稚嫩的我只能用“绿油油”来形容它,长得毫无特色,像是草的复制品。我剪了把葱递给母亲,可她却说:“这是草,并不是葱”说完指了指一边,并重剪了一把。我这才分辨葱和草的区别。
在外婆家里,这样的葱多得是。
可农村的田野里只有一小块是留给葱长的。它们茂密地生长着,葱上还有凌晨的露水。它们身上所散发着的是一种香气,那种使人神清气爽的香气。我静静地用指尖抚摸葱,葱的表面就像是丝绸般的丝滑。不像是山东的那种大葱般狂野,那种大葱就像是土地的脏辫一样,极具个性,直挺挺的矗立在那里。而家乡的葱小巧玲珑,却像是土壤蓬松的刘海或像是艺术品的框架。但葱的确是最低调的,颜色仅仅是普通的嫩绿,稍微丰富点的也就是秋天之后的枯黄。是啊,这样的颜色未免太寒碜了点。不像是草,在丰富土壤的田野上,它也许是嫩绿、粉绿。在热带草原之上,它也许是嚣张的藤黄色。在热带雨林之中,它也许是墨绿色。
但说归正题,葱并不是什么装饰品。它的主要其实还是给人吃的。不过以葱为小料的菜极少,只有些小葱拌豆腐,带葱花的鸡蛋羹,还有阳春面。以葱为主要的,更是少之又少,最印象深刻的就是山东的大葱配煎饼。但它们的口感却又出奇的清香,使人头脑空灵了不少。特别是那种大葱,一股火辣辣的劲儿,窜上人的天灵盖。再沾上一点地道的酱,朴素而又美味。
但草少了就少了这一项功能,它的作用可能更多是为了给诗人当成写作素材,像什么妇孺皆知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韩昌黎的“草色遥看近却无”,论到这,葱确实比不过。人们写它主要是用作食物方面,反却失去了一点哲理。这倒令人感到惊讶。
提及草,人们总是打上“生命力旺盛”的标签。实际上,它是富贵的奉承者,为什么呢?草会像是巴结一样长在花儿的旁边,无论我走向哪里,草一定会悄悄地长在花旁,春天,鲜花斑斓生长着,形成一片花海,顶像一个富裕的富翁。草看出花的富足,低着脑袋长在花下。不断夸张花的鲜艳。但每至秋冬季,花快凋亡了,快成一个即将落魄者时,草又迅速地消失在泥土,成为土壤的养料了。每逢温度适宜,草走会疯狂的生长,疯狂占有其他农作物的养分。这种自私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唏嘘。这样,我心中本来对它从产生的那点敬仰,就消失无踪了。草本该淡泊名利,但最后却耐不住本性,追求仕途之道。
古人诗云“鲑菜清贫只韭葱”,葱的确不是奢侈品,它极其普通,可恰恰是这种朴素使人觉得葱清白无污。我望向低微的草,又立刻看向葱,极少的人会去说它生命力顽强,可不论空间有多狭小,它总会牢牢扎在土里。像是奇迹般长开了。可草呢,却是迷失曾经。它在我心中失去了“坚强”。望回当初的纸盒,那几株葱依然只是几株葱。可它身边的草呢?是又“消失”了吗?
人们曾经的初心,也许在一步步被自己遗忘,野心也逐渐的扩大,逐渐变得贪婪。而逐渐变成了“草”。当葱被脚碾在地上时,即使它的身躯已经腐烂,但是它的清白却永远留在世上,等待无数的生命去成就它。在成长的历途中,我曾无数的迷失自己,也许是被吹捧迷昏了头脑,或是被失败而失去自信。但当我回望当初的梦想,那股劲儿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我的心中,因为我坚信。
初生的晨辉渐渐披在葱上,但我眼中的,却是无数象征不屈的生命。
看,它在凝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