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四月初始,小区的栀子花就已经开了一树。
印象里栀子花是与夏天密不可分的。
老家的小村庄,家家户户院里种有一大捧栀子花。也不需要特意买树苗,谁家修枝的时候,选一支健壮的枝桠,4月下小秧的时候一同插在水田里。
等到5月取秧苗的时候,它也就生了根,可以移栽了。待到初夏栀子花开的时节,村庄就真变成了“香村”。
有些人家修枝修得好的,花朵开得有碗口大,令人眼红、手痒。
小孩子们互相串门的理由就多了一重:“走咯,去你家摘栀子花咯~”
拣那种又大又有点含苞待放意思的花朵摘。摘别人家的花总是不心疼,每天早上都去摘一把新鲜的,插在书包侧袋或是放在书桌,无论是去上学还是回家写作业都会有点小雀跃。
大妈大婶们选一两朵大大的,插在草帽孔里,绑在马尾辫里,或者别一朵小小的到衣扣里,就算在田间锄地,一整天也都香喷喷。
但若是谁这么戴了月季花或者什么别的花的话,怕是不出半日,就有长舌妇要开始议论她"妖里妖气的"。
不过说到栀子花,最为人知的还是汪曾祺老先生书中的描述:
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
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哈哈,好一个香得痛痛快快!
不过素来这种香得直接、香得浓烈都有点文人所轻的意思,例如红楼梦里“花袭人”。
但要就此说栀子花不文雅,我可不同意。
记得戴安娜王妃世纪婚礼时,那捧著名的瀑布型手捧花里就有栀子花:
据说婚礼捧花源于一种古老的习俗观念,古代西方人认为,气味浓烈的香料及香草可以卫护婚礼上的人们免遭厄运及疾病的侵害。能够成为西方手捧花,恰是因为它够香吧。
而国内现代婚礼中也常见栀子花,估计有一点西化的原因,也有其“永恒的爱与约定”这种浪漫花语的原因,当然也有自己的文化传承在里头。
不然可很难想象人们会在婚礼使用这种又普通又纯白的花材。
在古代,栀子曾被作为男女结同心的信物。
一说是栀子花花开六瓣,同心而出。
一说是“栀子”谐音“执子”,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延伸之意,成为了人间烟火里爱情的底色调。
有唐诗曰:“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
有宋词曰:“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
席慕容也有一首现代小诗,用栀子花将爱情渲染得极美:
其实 / 我盼望的 /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 你给我 /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 与你相遇
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 再长久的一生 /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 回首时 / 那短短的一瞬
—— 席慕容《盼望》
不过赏栀子也不必知道所谓同心,可不用像赏兰般端着,要山谷间飘出幽幽暗香,又要赋予些高贵的品性、崇高的节操。
琭琭凡尘,人间烟火中,栀子花本就是极为普通的花,可食可戴可把玩。
开便开,就要开满一枝桠;
香便香,就要香到人尽皆知;
爱便爱,更要代表永恒不变的爱。
若人人都能这般自由率性,生活该多有意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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